他走进胡杨林里,他传闻过一个有关胡杨的说法,生而三千年不死,死而三千年不倒,倒而三千年不朽,近万年的不渝,真是叫他如许善变的人恋慕。
王轻侯连续串的“杀杀杀”,有一个最大的题目,那就是阎术在明面上是上谷城替凤台城收回的援兵,他是属于殷朝的雄师,如果阎术擅自攻打越城其他城池,就是欺上瞒下,违背殷朝圣旨。
“这倒也是,归正都是王家的人。”王轻侯笑道,他始终没对他兄长有过半分防备和藏私,一如王启尧向来没有对王轻侯有半分防备和戒备一样。
“各城中皆有神殿分殿,你持续以凤台城之名,压抑各分殿,与各城主一起,将阿浅在越城那一套霸道推行开来,尽最大程度的减弱神殿的权力和职位,如有反者,杀。”
“阎术。”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轻飘飘的,轻如蒲公英地飞散,不带半分力量与杀气,更不必提厚重和庄严,轻得都好似只不过是从口舌之间收回来的气音,连丹田都未曾用力般。
只要她站在那片胡杨林里,方才合适,除了她,谁也配不上那样似灼烧般的狂情浓烈。
“……是,小公子。”
一阵来自北方的风吹过,带着寒意,刮起一片清陵城的落叶,自方觉浅的肩上,撩起她发间的淡香,往东飘去。
“我可不会偏袒他,我烦他烦得很呢。只不过呢,公道话还是要讲的,阎将军切莫因为小公子看似不近情面的表象就对他不满,若不是信赖阎将军你,他也不会把这些事交给你做不是?”
而他又该如何包管,他在盼着远方的人千万年不渝的同时,他能三千年又三千年再三千年的不改心肠?
“如何,怕了?”王轻侯转头看着他额头的盗汗,笑问道。
“阎术手握雄师,又如把利刃直插北境心脏,他若能对小公子你忠心耿耿,不是功德么?小公子你如何老是不识好民气?”花漫时鼓着腮气道。
“小公子可知……”
他想不明白,明显小公子看着比他更像个白面墨客,更加文弱纤细,为何手腕却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更加残暴不仁?是否真的说,自古笑面墨客提笔定存亡?
“阎将军客气了,我也只是说说实话罢了。”
他揭落历经了千山与万水而来的落叶,放在鼻端悄悄闻到初夏季候的凛冽寒意,落叶在他掌心碎成碎屑飞去处远方,而他的声音一如飞屑般轻而安闲,盈盈欲飞。
阎术见王轻侯望着胡杨林入迷,知他在想苦衷,便也不作打搅,拱手退下,只是眉头锁得紧,这等残暴酷戾的做法,有很多弊端,他信赖以小公子之智不会想不到,那小公子但是另有其他背工?
“别忘了,你现在是凤台城派出来的援兵,便以凤台城之名,封死往凤台城统统的前程和驿站,有送信者,当场格杀,非论是谁。看紧李南泠,若她有异动,囚于屋中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其他诸城若各城城主有所不满,欲向清陵城或凤台城乞助,杀,其五族以内亲眷,杀。”
“……是。”
颠末端望水河浅浅的溪滩,沾着粼粼水光如宝石的光芒,穿过了胡杨林各处的金黄,染一笔荡气回肠的残落之美,停在王轻侯西望的眉眼上。
“小公子。”
他盼着,远方的人能够明白他的苦心,别谅解,只要明白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