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挥挥手,“不必了,他们费经心机惟留我在这寺中一夜,我岂能驳了他们的意?”
这本该带着平和佛性的木鱼声,倒是敲出了她心底最深的执念和恨意。
芹言顿时脸皮子一抖,她最见不得芹兮如许对她笑,总让她有种凉飕飕浑身发毛的感受,她赶紧就闭了嘴,抱着茶壶狂灌茶水。
芹言眨眨眼,像是俄然想起了甚么,偷偷瞅了眼芹兮,昔日里芹兮最是体贴女人安危,凡是女人以身涉险,芹兮必然比谁都严峻,但是此次为何她却不出言劝女人分开?
待到过了亥时,全部普济寺万籁俱静,倚在窗边的薛柔俄然站起来。
“多谢主持。”屋内几人都是感激。
“何为苦海?”薛柔嘲笑,“殷氏高低一百四十九口沉湎天国,是为苦海,长宁坡累累白骨无处索冤,是为苦海,为恶者高坐庙堂,享不世繁华,毁贤臣良将之誉才是苦海!主持,你奉告我,若我不入苦海,那冤魂日日哭泣何其能安,若我不入此中,长宁坡上累累白骨又该向何人索命?!”
薛柔面色浅淡,“我晓得,若无古怪,以你的本领岂能训不住那马。”
他含笑朝着薛柔行了个佛礼,“施主此药的确为良方,老衲这就让人寻药,煎好以后再送于夫人与施主。”
济恩面色平和,“施主执念,善恶报应,向来休咎相成,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女人,本日之事怕有古怪,之后果有外人在奴婢不好直言,奴婢看那马匹发疯之时的模样颇像是用药而至。”
沐恩侯夫人见薛柔如此挂记她们身材,不由心中好感更甚。
每当手中木槌与木鱼相接之时,便收回沉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摄人,那木鱼的声音也仿佛能直入民气中。
薛柔悄悄的站在佛前,望着上面的佛像金身,脸上闪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来。
“这房中闷得慌,你们陪我出去逛逛吧。”
薛柔悄悄地走到佛前,拿着油盏替油灯中添油,行动平和,浑身却带着肃冷,嘴里幽幽道:“亲朋枉去,为何不恨,世人皆言佛性慈悲,以救世之心普济天下,恩泽百姓,可佛为何不佑真善,不惩暴徒,让善人沉冤,恶人清闲?”
薛柔微怔,半晌后垂下视线,“若真如此,为何恶者更恶,善者委曲,佛曰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积善之家必不足庆,那为何二十年前殷氏一族护佑大周上百年,堆集恶报无数,终究却仍旧落得个三族尽灭子孙尽绝之果?”
林夫人满面感激,虽说芹言也说过林楚楚无事,可此时济恩大师再说出一样的说词,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朝着薛柔主仆投去感激之色,但是心神松动下,之前受了寒气又有惊吓,此时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久以后他才叹道:“恩仇自知,是老衲妄言了。施主本日来此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