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
返来的衣飞石住回了谢茂的寝宫憩室中，统统都和他分开时一样。
他不说话。这话如何说？对，你不准欺负？不，你能够欺负。衣飞石说不出口。
光复天下的大好情势一夕之间崩塌，如何对得起死在疆场之上的兄弟袍泽？
他自问没做甚么值得衣飞石断念塌地之事，衣飞石为何俄然就挑选尽忠投诚？
不是因为谢茂那一句句殷切的体贴，也不是因为谢茂那一两件皋牢的厚赐。
……拜、拜垫？小寺人想哭。天子罚你跪，你叫小的给你弄拜垫？
谢茂正在奉安宫里守着，七日以后，百官就不再进宫致祭。宗室与内命妇则按例前来为皇后哭灵。杨皇后生前对谢茂有抚养长养之恩，谢茂每天都来守着，下午才会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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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一抹脸上的雨珠，气呼呼地爬起来：“不跪了，走了。”
衣飞石天然是骑射俱佳，指哪儿打哪儿，谢茂就差得远了，射出十箭，六箭脱靶。
动静传到长信宫中，淑太妃第一次砸了手里的茶杯子。
“信王如何了？”天子见他慌成如许，内心也是一惊。
吃错药了？谢茂狠狠捶了秦骓一拳，低声问他：“如何回事？干吗罚我跪？”
皇宗子谢沣沉浸在谢琰触柱而亡的狂喜中。
谢茂红着眼睛赶到太极殿，皇宗子谢沣仿佛以新君自居，正在呵叱隔了一道门的石贵妃：“贱婢心黑手狠，诬指朕妃母……”
“小衣来了。就在外边。”谢茂向淑太妃透底。
衣家一门三名将，个个都心胸天下，品性高洁，世所罕见。
谁会在诸皇子皆安好的环境下去杀天子呢？杀了天子，皇位也在皇子手里，关你甚么事？
往袖口抹姜汁辣面是旧俗了，总有人演技不好哭不出来。可像谢浈如许还带个竹筒来弥补水分的，还真是前所未见。谢茂叹为观止。
这才是衣飞石真正挑选谢茂的来由。
因在杨皇后丧期，本就穿得素净，也不必再换衣裳。谢茂又是一起快马加鞭直入禁中，天子崩逝群臣百官皆服斩衰，太常寺又在宫门前拦人换丧服。
谢茂体味衣飞石，他晓得衣飞石没有更多的野心。
这位被官方传说为谢朝保护神的绝世名将，是真正想要结束这个乱世的义士。谢朝此时另有李仰璀、粟锦两位将军各自拥兵镇边。若衣尚予愤而自主，那两位会如何？起兵勤王？还是效仿衣家？不管如何挑选，只要衣家自主，谢朝刹时就会分裂成渣。
杀淑太妃与谢茂，则是为了以防万一，提早一步堵住悠悠之口。
衣飞石沉默半晌，说：“我在朝闻殿，见过殿下亲笔所书水利、城建、稼穑、税赋、教诲等实论十八卷。我虽不能尽知尽懂，却从中读出了殿下的气度。――殿下心胸天下。”
谢沣终究不干了，猛地跃起来，吼怒道：“父皇宾天，没有遗诏，我是宗子，我是新君，谁敢无礼？！”
懵逼了半晌以后，衣飞石才终究找回了节拍，可这话说得就有点磕磕巴巴了。
天子被他又砸又骂又打，火气反倒没那么大了，退后一步，不安闲地哼：“你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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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亲母子，一个赠剑，一个赠甲，脑回路都差未几。
他杀杨皇后，是为震慑晓得奥妙的人。
天子噗就笑出声来。给亲爹戴了绿帽子，这对天子而言，是一种很对劲高傲的事。固然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提及，不能流暴露一丝风声，可他还是为这类隐蔽的高傲感虚荣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