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见他故作奥秘，倒也没持续诘问。他悄悄捧下茶壶上的瓦鼎，从案几上取出几枚小杏果放入壶中，昂首对万晨笑道：“煮茶的水非三沸不为美。现在饮茶之风虽已流行京都，但世人大多瀹蔬而啜，反而落空了茶茗所带来的神韵。”
喧天锣鼓声中，迎来身材如枪矛般笔挺的剑南牙兵。在步队的正火线中心，一名身着富丽绢布甲的白叟正拱手向人群中回礼，白叟精力矍铄，神采奕奕，明显便是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了。
万晨一向在察看谢云的神态神采，见他淡然置之，无动于衷，不由暴露一丝绝望之色，随后不动声色地调剂了一下坐姿，勉强笑道：“我传闻万春帝姬芳华绝代，国色天姿。长安贵游后辈趋之若鹜，只怕这杨昢也配不上她哩……”
“是皇甫大帅，陇右军进京了——”听到这马蹄声声，本来已显喧闹的行人更加躁动，纷繁抬头手指着城外凤栖原方向大呼起来。
见谢云堕入深思，万晨微浅笑道：“杨钊四子，除了杨昢以外，都是不堪入耳之辈。我传闻杨昢风仪绝佳、才调横溢，乃是杨家绝无独一的一个少年英才，娘娘与陛下都成心让他尚娶万春公主呢……”
见谢云目光凝睇着城楼处不动，万晨眉毛一挑，顺着他目光方向环顾而去。斯须以后，竟是讶然掩嘴收回“咦”的一声。
正紧紧谛视着楼下盛景的谢云闻言，也不昂首，只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出将入相啊……”
两人略一踟躇，都是同时起家往窗子外望去。只见朱雀大街上又是一大队人马耀武扬威从走过，顿时飘来香花无数。
自盛唐设立缘边节度使以来，功名著者常常入为宰相。如张嘉贞、王晙、张说、萧嵩、杜暹、牛仙客、李适之皆以节度使入知政事。
既有这么一条开阔的青云官道放在世人面前，那么出将入相就成为天下人的终究寻求。不管是开元期间的文官节度，还是天宝期间的武将藩帅，个个都是以入朝宰执天下为人生最高目标。
谢云愣了愣，哑然发笑道：“如何，万兄也看到甚么熟人不成？”
万晨眉头轻蹙望着城楼，半晌以后，又望向谢云这边，“谢兄也认得杨晓、杨晞兄弟么？”
谢云只感觉他秀靥艳比花娇，一颦一笑动听心魂。伴着一抹绯红，眉眼间中竟有着说不出的娇媚。
“巾帼不让须眉，女子撑得半边天……谢兄这话倒是说的非常公允……”万晨微微思考，本来蹙起的眉头垂垂松开，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顿时笑靥如花。
谢云细细打量着街上的人群，目光很快被城楼下的一角所吸引。那边堆积着穿绯衣绿的贵家少年，避开布衣伶仃站着。他们用心显出一副令人谛视标崇高气度，彼其间停止着欢愉的说话。
谢云愣道：“杨晓、杨晞，哪来的渣……呃，他们是何人？”
见谢云心慌之态，万晨微微低着潮红的脸颊，有些慌乱地撩了撩发丝，微嗔着回到了本来话题：“谢兄也认得那杨家兄弟么？”
谢云稍稍一怔，他方要回话，却听得窗外俄然又传来一阵噪杂的锣鼓声。
“他们是度支员外郎、侍御史杨钊的儿子。”万晨负手而立，不置可否道：“杨钊便是贵妃的远房堂兄，客岁被章仇兼琼引见给陛下，现在官至从六品上。他有四子，别离是暄、昢、晓、晞。除了次子杨昢以外，别的都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