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内占地最大的台场上,此时一派喧腾热烈的氛围。各达官贵要依席在两侧坐定,一边推杯换盏,一边酣歌恒舞。到了酒酣耳热时,一些膏腴贵游也跟着浅斟低唱。
一个女声跟着琵琶声的伴奏,曼声歌颂:
“东风吹绽海棠开。香麝满楼台。香和红艳一堆堆。又被美人和枝折。坠金钗。
场上李俶亦是对劲地点点头,回顾而笑道:“王叔有郑净持,孤有张红红,足可并美。”
谢云溪静下心来一听,只感觉豪情就如许一步一步被那乐声牵引,俄然沉浸此中,不能自拔。可见古典传统的音乐艺术自有它的魅力。
说到平康坊,世人都是会心一笑,纷繁露入迷驰的神采。
世人分宾主坐下。李俶环顾世人,举盏笑道,“本日孤作东,聘请诸位朱紫才士相聚曲江。先请诸位饮满此酒!望各位能不醉不归!”
两队禁军将士中间,则徐行走来了一个器宇轩昂的年青人。他身穿圆领紫绫袍衫,顶戴折上巾幞头,腰带十三銙玉带、旁佩紫金鱼袋与金装刀。他模样非常清秀,行走间长袖飘飘,雍容娴雅,确有一股过人的风采。
“哦?”谢云眼睛一亮,暴露不耻下问的神采,谦问道:“还请李公不吝指教。”
“你倒是想的美!”李昭道粲然笑道:“长安名流权贵对这三位名姬趋之若鹜,常常一掷令媛而不成得。九原太守郭子仪乃朔方名将,向来痴心于薛楚儿,但是费经心机也见不到几面。老夫前次也是靠着一副拙作才勉强能为入幕之宾。”
正在这时,却见台榭上几位舞女莲步轻移,秋水般的眸子向厅中一转,委宛启口唱道:
李昭道摸着髯毛,笑道:“薛大师是中曲名妓郑举举、薛都知与颜都知别离是薛楚儿、颜令宾。这三位独占青楼鳌头,被称为长安三大名妓。”
“对了。”谢云俄然笑问道:“那位跟广平王说话的老男人,是否就是霍王?””
“菩萨蛮……”谢云略微咀嚼,嘴角不由暴露一丝笑意:“这个词牌向来名作最多。只是这时候的字句格律,仿佛已经跟宋词辨别不大了。”
一想至此,谢云的心都有点痒痒的。这无关任何欲望,纯粹是猎奇心使然。
“李公,这弹琵琶的女子是何人?”谢云笑问道:“我看这位才子的琵琶技艺,也可入妙品了。”
盈盈江上女。两两溪边舞。皎皎绮罗光。悄悄云粉妆。”
台榭上的牙板三声轻击,随后就是琵琶声起。能在这类场合操音者,自是琵琶妙手无疑。只见不远的台榭上,有道恍惚的才子倩影。她横抱琵琶,纤指轻拨,立时荡起无数颤音。
世人也都笑着举盏行礼:“谢广平王酒!”
“晤——”李昭道点点头道:“这是敦煌教坊曲的此中一首,亦作菩萨鬘,别名半夜歌、堆叠金与花溪碧。”
“唔——他便是嗣霍王李晖。”李昭道点点头道:“他是江都王李绪的孙子,担当高祖之子霍王李元轨的爵位,现在担负左千牛员外将军。这位郑净持便是他府内的歌舞伎。”
“郑净持?”谢云咂舌攒眉,暗忖道:“那不就是霍小玉的生母……”
当时平康坊作为长安的风骚薮泽,内里青楼楚馆无数。而全部平康里巷中,真正能获得客人公认的“都知”只要三人,那就是郑举举、薛楚儿和颜令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