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恩送若澄到天街处,叶明修已经站在那边等。他密意凝重,身后跟着几个兵卫。看到若澄出来,他仿佛很不测,随即将她揽到身边。李怀恩与他酬酢几句,就退回乾清门内了。
“女人,您快醒醒!”耳边传来丫环素云熟谙的声音。
约莫半月之前,泰兴帝在北郊围场打猎之时,不慎坠马,伤势非常严峻,已好久未曾露面。皇城表里民气惶惑,幸而朝政由几位辅臣稳持,才不至于大乱。
“没,没甚么。”沈若澄摇了点头。
若澄不美意义地笑,翻开被子下床。
“大胆,你敢欺君!”朱翊深声音一沉,威势如山般压来。
朱翊深有些动容。那些帝王心术,俄然不忍再用到她身上。她为了报恩,已经赌上了平生的幸运,后半辈子就让她安然地度过吧。
她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完整不记得内容了。
五年前,泰兴帝杀了亲侄永明帝即位,继位之初还诛了很多拥戴永明帝的大臣,北镇抚司的昭狱里也是冤魂无数。当时的都城可谓血流成河,大家自危。这几年,泰兴帝的脾气更加寡淡多疑,畴前跟随他的旧人大多因他的猜忌而流徙或是下狱,朝堂表里无人不惧。
端妃上前密切地挽着若澄的手臂道:“澄儿,皇上等待多时了,你快出来吧。”
那人的可骇,只有身为敌手的他才晓得。
若澄赶紧拉好袖子,脸微微涨红:“没,没甚么。”
叶明修将老婆送回府,路上也没问她跟天子见面都说了甚么。以后,他又返回宫中,一向没再返来。
叶明修看着她的背影,沉吟了半晌,才肃容往前朝走去。
“嘘!你有几个脑袋,敢说这话!”
苏皇后的手在袖中收紧,脸上还是安闲地笑着:“本来如此。李怀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宫才是后宫之主,既然皇上有所托,也该由本宫来安排才是。”
朱翊深蹙眉,立即想起来了。她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沉痾,他在龙泉寺买了条红色的手绳,上头串着一只金鸡和小铃铛,铃声如同清泉流响,传闻能驱邪消灾,就买归去送给她。虽经光阴,铃声不那么清脆了,却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沈若澄顺服地点了点头,手悄悄地抓着大衫。
“奴错了,今后必然重视。”李怀恩脸上赔着笑,皇后也不好再说甚么。
若澄灵巧地应是,跟在带路寺人的身后走了。
若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终究还是大着胆量望了他一眼。他恰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如刀凿的表面,眉似浓墨,眉宇间曾是杀伐定夺的帝王气势,现在却有种豪杰末路的悲惨。
若澄猛地展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视野里映入素云那张熟谙的鹅蛋脸。
东暖阁的帘子落下,李怀恩在外头小声问道:“淑人,您的眼睛如何红了……”
“没事,能够不谨慎落进了沙子。”她的声音有些慌乱,然后脚步声远去。
端妃不紧不慢地说道:“皇后恕罪。昨日臣妾服侍皇上汤药的时候,皇上提起孝贤太后,说澄儿之前养在太后身边,两人有兄妹的情分在,只是好久未见了,想见她一面。当时李公公也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