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矗立的身影站在树荫下,满脸淡然地看着梦话不竭的少年在山坳间单独挣扎。
到了这一步,即便是自欺欺人,他很难当何为么事都没有产生那般,泰然自如。
不过喝杯茶的工夫,足以捅进根手指的血洞穴已经开端结痂。
阎小楼闷哼一声,疼得他连姓甚么都不晓得了,却凭着一股子韧劲,死死地压抑住了飞速流转的真气,从而将走火入魔的风险降至最低。
因其行动太大,过分残暴,充满棘刺的树皮划破内脏,暗沉的、几近乌黑的淤血泉涌而出,浓厚的腥气顺着鼻腔直冲脑门。
不疼?!为甚么不疼?
以他这般年纪来讲,未免太残暴了些。
阎小楼先是一愣,接着就急了,“噌”一下蹿起来,几步冲了畴昔。
少年双唇干裂,面色惨白,时不时还像濒死的鱼儿普通俄然抽搐两下,看上去已经不剩多少认识了。
伴着“霹雷——”一声巨响,大片火光升腾。
天火洗濯而过,机体仿佛重生。
一起追随至此,空虚、焦灼的心境终得纾解,幻象为之一肃,远远近近勾出几重虚影。
如此可骇的自愈力,的确不成设想。
轴体以素玉打造,配上乌黑的缎面,由左至右卷成一束,题头是一行古拙的黑字,“十方诸天”。
迷蒙的微光中,丝丝缕缕的天威调转锋芒,由阎春雨那边侵袭而来。
正悄悄发誓,一道雪亮的电光突然闪过。
说到底,他还是少年心性,加上方才扛过元劫,精力略有不振,没折腾一会儿便厌了,干脆不去理它。
血污再次漫开,结了层硬壳的衣物糊在身上,黏黏的,不太舒畅。
待光彩散尽,阎小楼瞳孔一缩,快速吸了口冷气。
除此以外,另有一种奥妙的、如有若无的感受悄悄鼓起。
就那么块巴掌大的六合,魑魅魍魉如走马灯般轮番退场,各种诡诈伎俩层出不穷。
将这四个字冷静念过一遍,卷轴随之缓缓展开。
也说不上哪来的一通邪火,他猝然发力,“噗”地一声,一把将横贯胸腔,饱饮鲜血的树枝全部儿抽出,“啪”一下甩在地上。
浓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氛围中充满着一股刺鼻的糊味。
自神府抽身而退,阎小楼双手交叠,正筹算伸个懒腰,好好舒舒筋骨,目光不经意间那么一扫,俄然瞥见一片火光。
阎小楼神采微变,心悸有之,颤栗有之,更有一种言语没法企及、玄之又玄的明悟,仿佛俄然就开了窍,早已烂熟于心的《清心感到篇》应势而动。
默念一句,他渐渐眨了下眼,心间一片冰冷,委实难以动情。
“浩浩大荡”的真气经此淬炼,被烧掉了九成九,只余下几缕精纯的、细如发丝的——真元!
如果他和这个眉峰舒展、神情惊惧而痛苦的少年之间,的确存在某种奥秘而特别的联络。那么,对方到底在经历着甚么,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迟滞半晌,他反手搭上干枝,试着拔了拔。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在这幅泛着柔光、质感细润的缎面上找到半个字、半朵花儿。
元劫?
哭笑不得的阎小楼心念一动,想把这玩意拿出来,细心研讨一番。
透过滚滚烟尘,模糊能瞥见一道人影立在树下,石头般动也不动。
他下认识地拿袖子遮了遮脸,探手一捞,一把将人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