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阎春雨端倪低垂,安然入定。瞧那架式,就算天塌下来都不带理睬的。
是与不是,也并非他俩嘴皮子一碰就能决定的。再如何纠结都不会有任何成果,阎春雨话锋一转,问道:“今后,你有何筹算?”
阎小楼凝神静气,试着往上贴了贴。
自复苏那一刻,便积存心头的恶感与怒意第一次真正外泄,他嘲笑道:“以是,你挖了我的坟?”
阎小楼答得斩钉截铁,阎春雨诘问道:“为甚么?怀璧其罪?”
死人不见二遍天,今时本日亦非他所求,阎春雨天然有资格恼火。
稍一游移,阎小楼很痛快的卸下忧愁,转而轻松道:“不过,既然是天赐,应当不会有甚么题目。”
“不回!”
若非先一步发明了那块玄而又玄的空间,寒霜剑认主之时,他也做不到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悄悄嫌弃一番,他侧过身,往左边躺一躺,翻到右边,在右边躺一躺,又翻回左边。
全无神采地对视半晌,阎小楼托着下巴,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在干甚么?”
喉结微动,阎春雨欲言又止。
这有甚么用?
木已成舟,何况这又不是甚么好事。他师父再是不近情面,还能把他如何,至于吓得他连宗门都不敢回吗?
他死在铜人庄后山,如何会被葬在天一门?
惊奇于那一拃浓黑,阎小楼也没想太多,探手一接,随即就被其阴冷、光滑的触感给震住了。
两扇门扉从内里闩着,推不开。号召一声,也没人承诺。
神异鬼怪,坊间多有传播。固然不能尽信,却也不算平空臆断。
“走吗?”
“地尸固然罕见,可一旦烙骨,你我的灵魂便已结成一体。即便我情愿自伤经脉,你也接受不住反噬。届时残魄飞散,谁也落不着好。”阎小楼悠然道,“我们尸道一脉,向来没有怀璧其罪、杀人夺尸这一说。”
阎春雨不说话,其意却不言自明。
阎春雨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渐渐吐出。一抬眼,就见阎小楼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肯牵涉更多,阎小楼决计道:“你呢,你有甚么筹算?”
安设好青面鬼,阎小楼扛上黑熊,跟县城绕了大半圈,才终究在美意人的指导下,将臭烘烘的庞然大物,换成一小袋雪斑纹银。
“不回尸王谷?”
听到他把“僵”与“尸”混作一谈,阎小楼是打心眼里不欢畅,急赤白脸地将二者的辨别详细解释了一遍。
眼中掠过一丝讶然,阎小楼拎着把椅子,咣当一声坐到他劈面。二郎腿一翘,一等就是一整宿。
挖坟掘墓的事,他又不是没干过。这回是与他无关,可给阎春雨烙骨的,还能是旁人吗?
一来一往间,天气悄悄暗沉。架不住青面鬼美意相邀,两人多多极罕用了些饭菜,便在东、西两厢过夜下来。
摸不着眉目,他干脆信口胡言道:“或许是天一门的人不忍心让你暴尸荒漠,就把你带归去安葬了?又或者,是大师兄偶然间发明了你,就顺手和那些尸骨放到了一块儿?”
拂晓,迷蒙的天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昏黄。
对此,阎春雨深表思疑。
神府当中,乌黑的卷轴缓缓展开。
抬头躺在炕上,初入天元境、体力非常充分的阎小楼也没那么多觉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