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堡一役,主谋身故,天一门即使幸运脱身,却伤了最后一丝元气,自是不敷为虑。阿谁姓阎的阿谁尸修固然运道无双,何如修为太低,送给逸仙道,做个顺水情面倒也无妨。
好端端的,他慌甚么?
唐晓棠曾经提示过他,“十月十五,别误了闲事”,指的就是这个?
睡塌之上,长了副鹰嘴鹞目、一脸蜡黄的男人极其阴沉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起来回话。”
唐晓棠盯着脚尖,虽低眉扎眼,却对答如流道:“弟子未曾与她比武,不知其功法路数,并不敢断言。只是,此人天赋、修为皆属上乘,善于隐形匿迹。道门当中,与其出身呼应者,除碧泉宫不做他想。”
阎小楼一时语塞,等他别过劲儿来,再筹算刨根问底之时,那少年已经先一步下了门锁,侧身与人一引,号召道:“两位师兄,这边请。”
盘膝而坐的魔尊跟着她的行动抬了昂首,上来就直截了本地问:“黄家堡之乱因何而起,你可查清楚了?”
胸无点墨这类事,提及来还是蛮丢人的。阎小楼没敢张扬,只是欠欠儿地特长肘撞了撞阎春雨,一脑袋凑到他肩头,悄没声地问:“上面写的甚么?”
心机不敷通透,却充足灵敏的阎小楼瞅了瞅门口那只外型古拙、并不大起眼的小铃铛,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贰言,只是略显游移道:“封魔大典?”
并不善于狂草的地尸掀了下眼皮,以一种颠末大风大浪以后的淡泊,面无神采地带出一句:“栖风苑。”
唐晓棠言辞凿凿,算得上层次清楚、有理有据,魔尊却一针见血地指出:“道门教出来的门徒向来囿于礼教、食古不化,一定知其变通。”
换言之,那都是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豪杰”,冒认祖宗这类事,多数是干不出来的。
言罢,此人微微点头,一举一动俱是有礼有节。
与此同时,跟他们分作两路的唐晓棠敛去一身锋芒,分外灵巧地候在寝殿以外。直到闻声内里传她,才低着头,轻车熟路地往暖阁一拐,伸手提起衣裙,跪言道:“弟子见过师尊。”
草草带过一句,此人随即摆出一副另有要事在身的模样,先行告别。
阎小楼也不好诘问甚么,只得不上不下地悬着口气,拱手与他道别,然后干巴巴地望着阎春雨,相顾两无言。
狐疑一闪而逝,阎小楼未及细想,只感觉挺成心机的,表情一下镇静了很多,人也跟着敞亮起来。至于那些费脑筋的事,也就爱啥啥吧,理它干吗?
“并且,弟子出言摸索之时,尚在上风。不管她师从何门,就此答允下来,让弟子统统顾及才是上策。此人却一违常理,只说对碧泉宫略有耳闻。如此矢口否定,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碧泉宫?”
老者没有等闲开口,而是用白白净净、保养恰当的小肉手搭着膝头那柄翠玉竹杖,来来去去捋了好几个来回,复又合上眼,无穷温吞道:“碧泉宫自开宗立派始,虽尽是女流之辈,却从不生是非,不可诡计轻易之事。非需求,不出岭南烟瘴之地。此番出世,确是分歧平常。”
走在前面的少年就近推开房门,意味性地往屋里扫了一眼,回身言说道:“封魔大典将近,门中诸务庞杂,一应照顾或有不及。两位师兄如有事,可动摇堂前铜铃,自有本门弟子以供调派。若无事,于此静修便是。怠慢之处,还请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