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诗之所谓“蛮夷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亲为骨肉,国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为天下笑。此非独王过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夫荆楚僄勇轻悍,好反叛,乃自古记之矣。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与列侯二千石议。”
孝文十六年,徙淮南王喜复故城阳。上怜淮南厉王废法不轨,自使失国蚤死,乃立其三子: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皆复得厉王时地,参分之。东城侯良前薨,无后也。
王欲发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伪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杀之。计未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出兵。乃令人至庐江、会稽为求盗,未发。王问伍被曰:“吾举兵西乡,诸侯必有应我者;即无应,柰何?”被曰:“南收衡山以击庐江,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彊弩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会稽,南通劲越,屈彊江淮间,犹可得延光阴之寿。”王曰:“善,无以易此。急则走越耳。”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出兵应之。其相曰:“大王必欲出兵应吴,臣愿为将。”王乃属相兵。淮南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吴使者至庐江,庐江王弗应,而来往使越。吴使者至衡山,衡山王死守无贰心。孝景四年,吴楚已破,衡山王朝,上觉得贞信,乃劳苦之曰:“南边卑湿。”徙衡山王王济北,以是襃之。及薨,遂赐谥为贞王。庐江王边越,数使使订交,故徙为衡山王,王江北。淮南王仍旧。
六年,令男人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輂车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闽越、匈奴。事觉,治之,使使召淮南王。淮南王至长安。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赦长极刑,废勿王。”
制曰:“计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秀士得幸者十人从居。他可。”
淮南厉王父老,高祖少子也,其母故赵王张敖美人。高祖八年,从东垣过赵,赵王献之美人。厉王母得幸焉,有身。赵王敖弗敢内宫,为筑外宫而舍之。及贯高档谋反柏人事发觉,并逮治王,尽收捕王母兄弟美人,系之河内。厉王母亦系,告吏曰:“得幸上,有身。”吏以闻上,上方怒赵王,未理厉王母。厉王母弟赵兼因辟阳侯言吕后,吕后妒,弗肯白,辟阳侯不彊争。及厉王母已生厉王,恚,即他杀。吏奉厉王诣上,上悔,令吕后母之,而葬厉王母真定。真定,厉王母之家在焉,父世县也。
王后乘舒死,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俱幸。两人相妒,厥姬乃恶王后徐来於太子曰:“徐来使婢蛊道杀太子母。”太子心怨徐来。徐来兄至衡山,太子与饮,以刃刺伤王后兄。王后怨怒,数毁恶太子於王。太后代弟无采,嫁弃归,与奴奸,又与客奸。太子数让无采,无采怒,不与太子通。王后闻之,即善遇无采。无采及中兄孝少失母,附王后,王后以计爱之,与共毁太子,王以故数击笞太子。元朔四年中,人有贼伤王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令人伤之,笞太子。后王病,太子时称病不侍。孝、王后、无采恶太子:“太籽实不病,自言病,有忧色。”王大怒,欲废太子,立其弟孝。王后知王决废太子,又欲并废孝。王后有酒保,善舞,王幸之,王后欲令酒保与孝乱以汙之,欲并废兄弟而立其子广代太子。太子爽知之,念后数恶己无已时,欲与乱以止其口。王后饮,太子前为寿,因据王后股,求与王后卧。王后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缚而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废己立其弟孝,乃谓王曰:“孝与王御者奸,无采与奴奸,王彊食,请上书。”即倍王去。王令人止之,莫能禁,乃自驾追捕太子。太子妄恶言,王械系太子宫中。孝日趋亲幸。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号曰将军,令居外宅,多给款项,招致来宾。来宾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安闲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救赫、陈喜作輣车镞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王日夜求懦夫如周丘等,数称引吴楚反时计画,以束缚。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国,觉得淮南已西,出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望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