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为人勇,有力量,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寄无所听。常自称曰:“已倍亲而仕,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终不顾老婆矣。”
尹齐者,东郡茌平人。以词讼稍迁至御史。事张汤,张汤数称觉得廉武,使督盗贼,所斩伐不避贵戚。迁为关内都尉,声甚於宁成。上觉得能,迁为中尉,吏民益凋敝。尹齐木彊少文,豪恶吏伏匿而善吏不能为治,以故事多废,抵罪。上复徙温舒为中尉,而杨仆以严格为主爵都尉。
始长史朱买臣,会稽人也。读春秋。庄助令人言买臣,买臣以楚辞与助俱幸,侍中,为太中大夫,用事;而汤乃为小吏,跪伏使买臣等前。已而汤为廷尉,治淮南狱,架空庄助,买臣固心望。及汤为御史大夫,买臣以会稽守为主爵都尉,列於九卿。数年,坐法废,守长史,见汤,汤坐床上,丞史遇买臣弗为礼。买臣楚士,深怨,常欲死之。王朝,齐人也。以术至右内史。边通,学是非,刚暴彊人也,官再至济南相。故皆居汤右,已而失官,守长史,诎体於汤。汤数行丞相事,知此三长史素贵,常凌折之。以故三长史同谋曰:“始汤约与君谢,已而卖君;今欲劾君以宗庙事,此欲代君耳。吾知汤阴事。”使吏捕案汤左田信等,曰汤且欲奏请,信辄先知之,居物致富,与汤分之,及他奸事。事辞颇闻。上问汤曰:“吾所为,贾人辄先知之,益居其物,是类有以吾谋告之者。”汤不谢。汤又详惊曰:“固宜有。”减宣亦奏谒居等事。天子果以汤怀诈面欺,使使八辈簿责汤。汤具自道无此,不平。於是上使赵禹责汤。禹至,让汤曰:“君何不知分也。君所治夷灭者多少人矣?古人言君皆有状,天子重致君狱,欲令君自为计,何多以对簿为?”汤乃为书谢曰:“汤无尺寸功,起词讼吏,陛下幸致为三公,无以塞责。然谋陷汤罪者,三长史也。”遂他杀。
其治与宣相放,然重迟,外宽,内深次骨。宣为左内史,周为廷尉,其治大放张汤而善候伺。上所欲挤者,因此陷之;上所欲释者,久系待问而微见其冤状。客有让周曰:“君为天子决平,不循三尺法,专以人主张指为狱。狱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当时为是,何古之法乎!”
张汤者,杜人也。其父为长安丞,出,汤为儿守舍。还而鼠盗肉,其父怒,笞汤。汤掘窟得盗鼠及馀肉,劾鼠掠治,传爰书,讯鞫论报,并取鼠与肉,具狱磔堂下。其父见之,视其文辞如老狱吏,大惊,遂使书狱。父身后,汤为长安吏,久之。
郅都者,杨人也。以郎事孝文帝。孝景时,都为中郎将,敢切谏,面折大臣於朝。尝从入上林,贾姬如厕,野彘卒入厕。上目都,都不可。上欲矜持兵救贾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柰宗庙太后何!”上还,彘亦去。太后闻之,赐都金百斤,由此重郅都。
由后为河东都尉,时与其守胜屠公争权,相告言罪。胜屠公当抵罪,义不受刑,他杀,而由弃市。
太史公曰:自郅都、杜周十人者,此皆以酷烈为声。然郅都伉直,引是非,争天下大抵。张汤以知阴阳,人主与俱高低,时数辩当否,国度赖其便。赵禹时据法守正。杜周从谀,以少言为重。自张汤身后,网密,多诋严,官事浸以秏废。九卿碌碌奉其官,救过不赡,何暇论绳墨以外乎!然此十人中,其廉者足觉得仪表,其污者足觉得戒,方略教诲,禁奸止邪,统统亦皆彬彬质有其文武焉。虽惨酷,斯称其位矣。至若蜀守冯当暴挫,广汉李贞擅磔人,东郡弥仆锯项,天水骆璧推咸,河东褚广妄杀,京兆无忌、冯翊殷周蝮鸷,水衡阎奉朴击卖请,何够数哉!何够数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