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史记 > 第128章 货殖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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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南阳,夏人之居也。夏人政尚忠朴,犹有先王之遗风。颍川敦愿。秦季世,迁不轨之民於南阳。南阳西通武关、郧关,东南受汉、江、淮。宛亦一都会也。俗杂功德,业多贾。其任侠,交通颍川,故至今谓之“夏人”。

凡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贱之,伯则畏惮之,千则役,万则仆,物之理也。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此言末业,贫者之资也。通邑多数,酤一岁千酿,醯酱千瓨,浆千甔,屠牛羊彘千皮,贩穀粜千锺,薪稾千车,船长千丈,木千章,竹竿万个,其轺车百乘,牛车千两,木器髹者千枚,铜器千钧,素木铁器若卮茜千石,马蹄躈千,牛千足,羊彘千双,僮手指千,筋角丹沙千斤,其帛絮粗布千钧,文采千匹,榻布皮革千石,漆千斗,糵麹盐豉千荅,鲐鮆千斤,鲰千石,鲍千钧,枣栗千石者三之,狐貂裘千皮,羔羊裘千石,旃席千具,佗果菜千锺,子贷款项千贯,节驵会,贪贾三之,廉贾五之,此亦比千乘之家,其大率也。佗杂业不中什二,则非吾财也。

越、楚则有三俗。夫自淮北沛、陈、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其俗剽轻,易发怒,地薄,寡於积聚。江陵故郢都,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陈在楚夏之交,通鱼盐之货,其民多贾。徐、僮、取虑,则清刻,矜己诺。

宣曲任氏之先,为督道仓吏。秦之败也,豪杰皆争夺金玉,而任氏独窖仓粟。楚汉相距荥阳也,民不得耕作,米石至万,而豪杰金玉尽归任氏,任氏以此起富。富人争豪侈,而任氏折节为俭,力田畜。田畜人争夺贱贾,任氏独取贵善。富者数世。然任公家约,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毕则身不得喝酒食肉。以此为闾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

洛阳东贾齐、鲁,南贾梁、楚。故泰山之阳则鲁,其阴则齐。

此其章章尤异者也。皆非有爵邑奉禄弄法犯奸而富,尽椎埋去就,与时俯仰,获其赢利,以末致财,用本守之,以武统统,用文持之,窜改有概,故足术也。若至力农畜,工虞商贾,为权力以成富,大者倾郡,中者倾县,下者倾乡里者,不成胜数。

然邯郸亦漳、河之间一都会也。北通燕、涿,南有郑、卫。郑、卫俗与赵相类,然近梁、鲁,微重而矜节。濮上之邑徙野王,野王好气任侠,卫之风也。

夫天下物所鲜所多,群众谣俗,山东食海盐,山西食盐卤,领南、沙北固常常出盐,大抵如此矣。

而邹、鲁滨洙、泗,犹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於礼,故其民龊龊。很有桑麻之业,无林泽之饶。地小人众,俭啬,惧罪远邪。及其衰,好贾趋利,甚於周人。

鲁人俗俭啬,而曹邴氏尤甚,以铁冶起,富至巨万。然家自父兄子孙约,俯有拾,仰有取,贳贷行贾遍郡国。邹、鲁以其故多去文学而趋利者,以曹邴氏也。

白圭,周人也。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圭悲观时变,故交弃我取,人取我与。夫岁孰取穀,予之丝漆;茧出取帛絮,予之食。太阴在卯,穰;明岁衰恶。至午,旱;明岁美。至酉,穰;明岁衰恶。至子,大旱;明岁美,有水。至卯,积著率岁倍。欲长钱,取下穀;长石斗,取上种。能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猛兽挚鸟之发。故曰:“吾治出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敷与权变,勇不敷以定夺,仁不能以取予,彊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盖天下言治生祖白圭。白圭其有所试矣,能试有所长,非苟罢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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