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晋文公,古所谓明君也,亡居外十九年,至困约,及即位而行赏,尚忘介子推,况骄主乎?灵公既弑,厥后成、景色严,至厉大刻,大夫惧诛,祸作。悼公今后日衰,六卿擅权。故君道之御其臣下。固不易哉!
鄂侯二年,鲁隐公初立。
十二年,晋之宗家祁傒孙,叔向子,相恶於君。六卿欲弱公室,乃遂以法尽灭其族。而分其邑为十县,各令其子为大夫。晋益弱,六卿皆大。
三十五年,文侯仇卒,子昭侯伯立。
六月,晋人复入卫侯。壬午,晋侯度河北返国。行赏,狐偃为首。或谓:“城濮之事,先轸之谋。”文公曰:“城濮之事,偃说我毋失期。先轸曰‘军事胜为右’,吾用之以胜。然此一时之说,偃言万世之功,柰何故一时之利而加万世功乎?是以先之。”
去,过宋。宋襄公新困兵於楚,伤於泓,闻重耳贤,乃以国礼礼於重耳。宋司马公孙固善於咎犯,曰:“宋小国新困,不敷以求入,更之大国。”乃去。
十二年冬,齐顷公如晋,欲上尊晋景公为王,景公让不敢。晋始作六军,韩厥、巩朔、赵穿、荀骓、赵括、赵旃皆为卿,智罃自楚归。
晋文公重耳,晋献公之子也。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贤士五人:曰赵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贾佗;先轸;魏武子。自献公为太子时,重耳固已成人矣。献公即位,重耳年二十一。献公十三年,以骊姬故,重耳备蒲城守秦。献公二十一年,献公杀太子申生,骊姬谗之,恐,不辞献公而守蒲城。献公二十二年,献公使宦者履鞮趣杀重耳。重耳逾垣,宦者逐斩其衣袪。重耳遂奔狄。狄,其母国也。是时重耳年四十三。今后五士,其馀不名者数十人,至狄。
唐叔子燮,是为晋侯。晋侯子宁族,是为武侯。武侯之子服人,是为成侯。成侯子福,是为厉侯。厉侯之子宜臼,是为靖侯。靖侯已来,年纪可推。自唐叔至靖侯五世,无其年纪。
楚将子玉曰:“王遇晋至厚,今知楚急曹、卫而故伐之,是轻王。”王曰:“晋侯亡在外十九年,困日久矣,果得反国,险阸尽知之,能用其民,天之所开,不成当。”子玉请曰:“非敢必有功,愿以间执谗慝之口也。”楚王怒,少与之兵。於是子玉使宛春告晋:“请复卫侯而封曹,臣亦释宋。”咎犯曰:“子玉无礼矣,君取一,臣取二,勿许。”先轸曰:“定人之谓礼。楚一言定三国,子一言而亡之,我则毋礼。不准楚,是弃宋也。不如私许曹、卫以诱之,执宛春以怒楚,既战而后图之。”晋侯乃囚宛春於卫,且私许复曹、卫。曹、卫告绝於楚。楚得臣怒,击晋师,晋师退。军吏曰:“为何退?”文公曰:“昔在楚,约退三舍,可倍乎!”楚师欲去,得臣不肯。四月戊辰,宋公、齐将、秦将与晋侯次城濮。己巳,与楚兵合战,楚兵败,得臣收馀兵去。甲午,晋师还至衡雍,作王宫于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