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吹起了他的两条触角发髻，特别好玩。
也不待对方答复，肮脏道人脚底抹油，一个标致身法，抢出柴门以外，扑入北风当中，好似在逃窜普通。
乃至听掌柜的说，那和尚的素面钱和素酒钱，都还没结呢！
佛不但要慈眉善目，更有金刚瞋目，偶然亦作狮子吼。
贰心中一阵炽热，心道：“如此不凡的二人，我何不追上前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所野获。”
周咸嗤笑点评和尚道：“这泼秃驴说不过人家，就大打脱手，失了削发人的体统！公然苏东坡学士骂和尚的话没错：不毒不秃，不秃不毒，转毒转秃，转秃转毒。”
只是因一言分歧，就演变成拳脚相向，打碎了很多东西。而后更是借着锦衣校尉的一句话，恰好就坡下驴，跑出门外去，留下一地狼籍，和几个唉声感喟的小厮，没付半文钱的丧失用度。
和尚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满脸涨红，说话也倒霉索了，结结巴巴挤出来一段话道：“你，你，你好生放肆！贫僧见不了如来、成不了佛，你这肮脏道人，满身脏臭，臭不成闻，莫非就能成佛吗？”
如许对比下来，酒馆中的其他俗众，倒显得比这两位，更像是修行之人。在锦衣卫的淫威之下，毕竟都老诚恳实用饭，未有争讼。
如此道来，我亦可说，人虽有肮脏洁净，佛性本无肮脏洁净，我这肮脏人，如何就不能成佛了？正所谓，‘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汝既为僧，《心经》此言，可曾读过吗？”
僧，道，俗，谁高超、谁卑鄙？一时恍忽。
至于脱手打人，那不过只是佛家的一种让人“破执”的体例罢了。汗青上打人的高僧不说数不堪数，起码是大有人在。比如那和尚提到的黄檗希运，又比如德山宣鉴等。
拳硬掌劲，那肮脏道人也不敢怠慢，仓猝把嘴里的牛肉吐了出来，避开这一掌。
一掌打出，夜无眠自不认得，酒馆中却有客人认得，分辩道：“竟然是禅门北宗神秀大师传下来的路数，这一掌，名为‘身是菩提树’。但纤细处有些奇特，跟我印象中有些出入！”
这两人，一个是和尚，发言却专摘《品德经》，劝人偏不念佛经；一个是羽士，张口《金刚》杜口《坛》，《心经》好似信手来。
这两个方外之人，本应当虔心在寺庙宫观中奉养佛祖、道尊，各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澹泊居士，不该有如此口舌之争。
那肮脏道人倒是个听劝的，一把擒拿住和尚的手，道：“秃驴，给众位官爷一个面子，我们去内里打如何！”
掌柜的接了钱，差点不敢信赖。回过神来后，自是千恩万谢。
一僧一道旁若无人，就在这酒馆当中，你一拳我一掌得打了起来，直打得桌掀椅翻，菜汤倾泻，酒肉落地。当真是好一场豪打！
周咸扔了一块碎银子给掌柜的，道：“拿去拿去，老夫给这二人擦屁股了。”
肮脏道人怒道：“好你个鸟僧，竟然敢直接脱手打你道爷！”
他受宠若惊地当场就要给周咸下跪，被周咸一句臭骂，给骂得乐呵呵地退下了。
哪知肮脏道人并不如此说，只是嘿嘿一笑道：“肮脏如何了？你佛家禅宗六祖惠能，尚且还只是一介蛮夷呢！《坛经》记录，弘忍问他：‘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成果惠能说：‘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分歧，佛性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