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夫！
卖炭翁哆颤抖嗦接过银子，衡量了一下，忙道：“这么大的银颗子？我这一筐炭全卖给你，银子都另有的剩。你，你等着我，我去买个馒头，给你找开。”
她乃至忽视了另有剑伤。
他手脚冻得发青，耳朵颇大。
耳旁只要嘶嘶风声、枯木枯叶的沙沙声，以及如有若无的，远方故乡暮歌。
“扑棱棱”一阵，所佩带的步摇、银钿、铜簪等金饰，全都随碎发落了下来。
一时踟躇：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卖炭翁乌黑的脸上，掉下两行浊泪。
他佝偻着身子，要去买馒头，走了一步，又转头哀告夜无眠道：“你等等我，我顿时就返来。”
。。。
戴着面纱的少女，仰天无言。
两人各施手腕，都顾此不顾彼，顾首难顾尾，一时都有些狼狈。
比落第二日，天刚放明，夜无眠简朴用过早餐，对镜打扮，一番打扮，仍做女子装束。在怀里揣了几个热馒头，以备路上食用，径走出堆栈来。
她忍俊不由，不苟谈笑的她，竟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害臊。
含笑醉东风，东风入我梦。醒来有人问：是冷？是暖？却道：冷暖都是春。
再看李冬那边。
他是当日在长沙城郊野，一剑架在她颈间，淡定地说着“你输了”的男人。
他那端倪之间的神韵，盖过了女装的粉饰，头发狼藉的狂野，挣破了精美金饰的束缚，终究闪现出似曾了解的感受来。
“明天是三九天了，一年中最冷的三九天了，买点炭吧……五文钱一块，五文钱一块，买点炭吧……”
。。。
两人相视难挪眼，都是面庞发烫，各怀苦衷，各有难堪处。
路旁一个衣衫褴褛的卖炭翁，蹲在角落里，抱紧了身子，呵着热气呼喊。
夜无眠撕下裙中一块洁净的布，震出内力。
情感一旦冲突，话到嘴边，便好似有千斤重，想张又张不开，嗫嗫嚅嚅，断不能言。
她看着披头披发的夜无眠，看着他眼神中庞大莫名的神采，蕙质兰心如她，无需去问，不言自明：
“你，你是……”李冬冰冷的脸庞渐显温和，皓齿紧咬下唇，兰香芬芳的呼吸一滞。
未到中年，已有秃顶之忧。
李冬看向披头披发的夜无眠。
少了这些物品的管束，他头发披垂，暴露了男儿模样。一时未觉，不知所措。
把脸上的鲜血轻拭洁净，李冬的翠绿玉指，紧紧抓起布匹，愣神了一阵，才悄悄折叠好，放入了怀中。
一股酷酷寒氛围吹来，侵得满身发紧。
本日战李冬，又去之二三，只剩下本来一半的长度。
很久，一声感喟寥落，不知是感喟从而后容颜的微瑕，还是感喟甚么。
日暮时分，夜无眠过了黑麋峰，到得峰下数里以外的一座小镇，北山镇。
在镇上选住了一家小堆栈，于此住一夜，待次日天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