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凛冽地打在门窗上,整座灞陵城覆盖在了雪色当中。
灞陵城中有医馆十余家,多数都在城东或者城北,西边有灵枢院在,也没有人敢去那边与灵枢院抢买卖。
细瘦的手指悄悄拂去发丝上感染的雨珠,她穿戴一袭淡青色的薄裳,站在堆栈檐下已经好久。
这是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女子,却有一双暖得人令民气安的手。
“……”
杜若一只手勾紧医箱的带子,另一只手紧紧揪着披风系在喉间的带子,小小的她走在风雪当中,就仿佛一只缩着身子行走的白叶猴,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卷到天上去似的。
杜若点点头,看向了一边早已急得挠头抓耳的农家男人,“这位大叔的娘亲正等着我去医治……咳咳……咳咳咳……”
“夫子……”
“咳咳,我没事。”小女人摆了摆手,待咳嗽缓了过来,她双手合十,接连呵了好几口热气,边搓手,边道,“你们快去拿姜汤来,咳咳。”
“救人。”
“阿满,泊车。”
“咳咳,嗯,咳咳。”杜若忽地咳得短长了起来,一张没有赤色的脸俄然因为咳嗽多了一丝红晕,她接连倒吸了好几口气,甫才将咳嗽缓了下来,“走,我们快走,咳咳。”
赶车的男人双颊被冻得通红,就算裹了一身厚重的棉衣,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不由喃喃念叨:“本年这夏季,不知要冻死多少人啊!”
“吁——”
马车方才驶过两人,车厢当中便响起了阿谁清冷的声音。
风雪当中,她黛色青丝上很快便落满了雪花,衬出了一张格外冷冽的脸——清澈安静的眸子看向了杜若,她的眉心微微一蹙,便径直朝着杜若走来。
人间有两种柳树。一种是这些宫外烟柳,悄悄而生,悄悄而死,来得自在,也走得自在。另一种,便是那宫内的宫墙柳,历经枯荣,即便是死,也只能化尘宫中,偶尔风起,也难带尘灰飞出那座樊笼。
宗子杜仲幼年时候燃放烟花,一时不慎被烟花伤了左眼,因而便成了现在的独眼郞,本年已经十八岁,却因为独眼的原因,性子更加地孤介,常将本身锁在房中,半天不发一言。
天下医者,莫不以灵枢院出身为荣。这是天下医者肄业的最高殿堂。皇城太医,十之有八来自灵枢院,而官方驰名医者,三分之一出自灵枢院。
“咳咳……但是……身为医者……必先……”
“你可知,现下最需求救的人是你?”
“本日悬壶堂都不会停业,诸位快些来檐下避避风雪,莫要减轻了病情。”裹着一袭淡青色小袄子的十五岁小女人朝着堂外的人招了招手,本来就惨白的脸现在冻得更加没有赤色。
阿满赶紧勒停了马车,对着冻得麻痹的双手呵了好几口热气,才忙着翻开了车帘,道:“蜜斯,这风雪实在是太大了,院主跟夫人都还在灵枢院等着你呢!本日出诊已经迟误了太多时候了,再不归去,只怕院主与夫人都要焦急死了。”
飞雪凛冽的打在脸上,有些生疼,彻夜的雪似是下得更大了。
那些贫苦百姓与那些落魄的游子几近都住在城南,那一带算是灞陵最冷落的处所,这几日风雪残虐,传染风寒的人只怕这一带更多。
“杜大夫!救救我娘!求你救救我娘啊!”一名眉梢鬓间尽是雪花的农家男人挤入了前堂,对着正在诊脉的青衫男人杜如风跪了下去,“杜大夫,求求你,快随我去救救我娘,她快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