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天起,孟老娘便日日都在小饭店儿中盘桓,大多数时候都赶着要用饭了才来,吃完调头便走,但偶尔在家闲得发慌。也会早早地便跟着花小麦一块儿去,在村东一呆便是一整日。
周芸儿承诺一声去了,未几时,公然捧了半个西瓜出来,孟老娘低头细心一瞧,却见那西瓜壳已被切成花形,里头的瓜肉切成块,上面淋了些熬得黏稠的银耳杏仁汤。脸靠近一点,那冷气便浮了上来,模糊还带着些许蜜糖的甜香。
“成日让我在那雅间里窝着。屋子狭小,房顶又低,压得我憋屈,气都喘不过来!偌大个火刀村,你怎地就选了这么个破屋子来做买卖?”
因为这俄然落在头上的事儿,隔日便少不得又是一通繁忙,采买了很多新奇菜蔬,后厨里也做了万全筹办。下晌酉时初刻,一乘马车于小饭店儿门口停下,知县夫人公然来了。RP
“我晓得这天太热,娘情愿吃口凉的,但过分贪凉,到底对身子有损。这珊瑚西瓜羹,做好以后在井水里湃了一阵,又取出来搁了一会儿,现下吃应是更合适,娘瞧瞧,可还合胃口?”
知县夫人要来?花小麦内心格登一下,立时有点不乐意。
花小麦连眼皮也没抬。指着门外道:“喏,那外头宽广,要不然娘今后到那儿吃?您想如何动就如何动,哪怕是一边用饭一边打筋斗也没人拦着,好不好――是您不肯和门客们打挤,我才将您安设到楼上去,这会子您又抱怨,到底是想如何样才好?”
又笑道:“不说这个了,反正你放心,我自个儿有分寸的。倒要问你,前两日送来的那刺龙芽你可吃了,还不错吧?”
姐俩坐着闲谈一阵,铁锤便哭了起来,景老娘像支箭似的扑到门口。连声问“是饿了还是尿了”,把门拍得山响。花小麦晓得刚生下来的孩子难照顾,也便不好久待,忙告别出来。回了村东小饭店不提。
许是从她面上瞥见几丝踌躇,脾气暴躁的蒋管事顿时不悦,怪腔怪调道:“如何,有难处啊?”
孟老娘方才下楼就给气了个倒仰,正要发作,却听得花小麦又对周芸儿道:“去将我搁在灶台上的珊瑚西瓜羹端出来。”
花二娘闻言也笑了:“你可莫要再提这个,你姐夫那人,真真儿是个实心眼的。你同他说这刺龙芽如何做都行,即便只是水煮滋味也很好,他拿了返来,就公然只让他娘用净水煮了,给我蘸酱料吃。不过你还别说,那东西味道的确清鲜,比来这一贯,家中的吃食全都油腻的了不得,害我一到了饭点儿便忧愁,那一碟子爽嫩嫩的刺龙芽下了肚。浑身都舒畅了。”
“光用水煮,专吃它本身的暗香,也是另一番好滋味。过两日我若得了别的野菜,再送去给姐夫。让他带返来你吃,人说月子里多吃些野菜挺有好处的。”花小麦便点点头,因见她一身汗湿,便闩紧房门,取了洁净小衣来与她换。
“总之油不要太重,平淡些好。”蒋管事丢下这句话回身就走,大老远跑来,连大堂都没进,便又分开了。
花小麦这时方才偏过甚去看了孟老娘一眼,唇边带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周芸儿灵巧应了,春喜和腊梅却都傻了眼。呆呆道:“小麦妹子,你这是干吗,咱现在人手够了,好端端的,又为甚么请人?莫不是……你感觉我俩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