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仪手撑在门上，眼却仍旧往里头看去，香炉中的引线香已燃到绝顶，两排的长明灯还是闪着熠熠生辉…她便依着那些灯火看着那块牌位，她记得幼时父王闲来经常会穿戴一身常服坐在院子里看着书，瞧见她畴昔便会笑着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柔声说道：“我的晏晏长大了…”
周边几个丫环、婆子眼瞧着祖孙两人这幅模样，也都跟着暴露了笑。
不管祖母心中是如何想的，这还是她头一回提及母妃的事，固然这此中有和李家脱不了的干系，可这些话能从祖母的口中说出来，却也是极其可贵了…是以霍令仪的面上还是忍不住化开一道明艳的笑容。
她身边的丫环把事禀到昆仑斋的时候，祖母也不过是淡淡说了一句“身子不舒畅便去找大夫”…这一来二去，旁人自是晓得现在不但是那位林侧妃，就连这位三女人也不得老夫人的心了。
林老夫人闻言倒也未再说甚么，只是悄悄”嗯“了一声，倒是又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道：“现在令君不在府中，你常日若余暇便多去陪陪你母妃，她身子骨弱，如果心中再多思多虑几分没得又坏了身子。”
她年事稍长，身量天然也要高出很多，此时便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面前人，待瞧见霍令仪手中的佛经才又淡淡开了口：“三妹病中还要誊写佛经，倒是可贵。”她这话说完也不等人开口，便又跟着一句：“可惜祖母现在正在佛堂念佛，怕是不能见三妹了。”
霍令仪见此倒也未再说甚么，她悄悄应了一声，而后是扶着林老夫人持续往屋里走去。
不过李安清眼瞧着这幅模样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如果早晓得今儿个会有这么多人，还不如换个日子再来。”
霍令仪听闻此话总归是回过了神，她的心下还是有几分起伏颠簸。
霍令仪倒是仍旧每日都去，或是陪着林老夫人说些趣事, 或是把府里头的事与人论上一论…
这会便也跟着朝霍令德笑说一句：“三女人来得不巧，老夫人这才进了佛堂，只怕没几个时候出不来…秋风萧索，女人身子还不见好不若早些归去？这佛经便由奴替您转交给老夫人罢。”
她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唇角才扯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轻嘲：“如果您在天有灵瞥见我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是该活力了？我也想尽情风骚、萧洒如一…但是父王，这人间之事哪有这般轻易？”
霍令仪闻言便点了点头，她的面上也挂着笑, 口中亦跟着一句：“是有约，不过眼瞧着这会也还早, 恰好再陪您读会经。”
余后霍令仪却不再说话。
…
比及了外头，她倒是可贵遇见了小我――
可也不过这一瞬，霍令仪的喉间便又漾出了一声轻笑…她手撑在杜若的胳膊上微微俯下身子，红唇切近人的耳畔低声说道：“人的确不成能一辈子顺风顺水，不过三妹怕是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妾氏所生的庶出女。”
何况…
霍令德却甚么都不能说，她乃至连回绝的机遇都没有。
“三女人！”
霍令德却未曾闻声横波的声音，她的身子还在打着颤，眼倒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霍令仪远去的方向，口中更是一向低喃道：“霍令仪，霍令仪…她如何不死在外头？她如何不死在外头！”
霍令仪闻言忍不住发笑一声，她伸手悄悄点了人的额头，调子也多添了几分温和：“你是来求佛问签，那里还由得你挑日子？走吧，总归是有这么一遭…如果再这般拖怠下去，只怕过会人便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