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挣扎半晌以后,程黎才从阵阵眩晕中复苏过来。
夜班头当即申明身份及来意,保护队员赶紧跑步去通报叨教。
刘安看着马车远去,点头苦笑,匪兵当前,枉送性命,可惜了为民请命的一片热诚。
“程大报酬民请命,刘某佩服。但前路难行,若要一意孤行,我也没法拦你。”刘安抱拳,寂然站在路中。
夜班头一抖缰绳,车轮转动,带起灰尘,向前急奔。
“你们来到城里如何样?有没有处所住?有没有饭吃?”
“你便是他们的首级?确如传言,人中龙凤,可惜走了歧途。”程黎打量着刘安,直感觉可惜,“若你绝壁勒马,知错就改,将来何尝不能成为朝廷栋梁之才。”
与其同时,阵阵恶臭腥气直入胸肺,令他五脏六腑一阵翻涌。
单枪匹马在前,马车在后。
“没事。大人千万别看!”夜班头一句说完,从速闭嘴,怕多说一句,便多吸一口浊气。
程黎没法安然坐在公案前,当即起家走到乡民面前,悲声道:“我枉为一县父母官,愧对乡亲们。是我无能,让乡亲们生生受了这般大苦。”
老者无言,只是拱手。
只见官道两旁挂着数不清的人头,干枯狰狞,随风扭捏,非常可骇!
“甚么人?”营门前值守的兵士大喊。
二十丈外,一阵箭雨射过来,马车只能停在原地。
“湘阴如此局面,大人还是死守县衙,现在单身探营上谏,也算得心胸百姓。前路凶恶,恐怕有去无回,我便送你一程。”
乡民被送出衙门,程黎单独站在国法大堂,望着公案之上的匾额,久久不语。
官道平坦,一日百里。
目睹如此,程黎固然还是不敢信赖,但已经信了七分。
强忍住恶心,屏气往外一看,顷刻汗毛直竖,如坠冰窟,心脏骤停,面前一黑,几近昏死畴昔。
他展开眼睛,拉开窗帘,顿时一阵恶臭涌进马车,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老伯,城里都在说潭州守备军在南边乡间杀了数千人,能跟我说说吗?”程黎问。
人间炼狱!
一个多时候以后,程黎下了决计,要去守备军大营,谏请上官束缚兵卒。
“能不能成为栋梁,得有庙堂之上那群不食人间炊火的人说了算,可他们看不见千里以外我等披麻吃糠的模样。”刘安平心静气,不为所动。
人就是如许,非论童年、少年、还是中年,永久猎奇,永久背叛,越是提示别看,程黎就越是想看。
丢了民气,再想捡返来,谈何轻易。
程黎痛心疾首,胸闷难忍,连锤数下,吐出一口老血。
“湘阴知县程大人到访!”
王班头领命正要去办,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年乡民仓猝拱手道:“千万使不得。草民多谢大人美意,我们已经有住处了。衙门不是我等草民能随便收支的处所,不能坏了严肃。”
人间炼狱!
“不能安民,又哪有严肃可言。”程黎满脸沉痛之情,“去吧,都清算出来,再有乡亲进城,直接引到衙门来。”
可为甚么从他们脸上看不到一点惊骇?乃至个个都干劲实足,挥汗如雨,也看不出他们怠倦?
他强行咽下涌到喉咙的酸水,屏气扬鞭,马车顿时加快往前奔驰,完整不顾是否有伤害,只想尽快逃离天国。
“程大人,若事不成为,便原路退回。即便匪兵残暴,天道社也会搏命照顾湘阴全县百姓。”
刘安翻身上马,接过一旁保护手中的长枪,“传令,各部谨慎防备,如有敌军袭营,不得私行撤退,不得自觉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