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叠翠秀，迷障山，水月庵，一处独门小院。
这一番殷勤到底没有白搭，那尼姑坐着连续吃了五六个果子，喝了两三盅茶，一双眼睛把屋里高低表里打量了个够，见明心把一副尺长的绣像谨慎翼翼地卷好用布裹了，才站起家，“走吧。”
那人终究没了耐烦，尖刀朝她们点了点，“啰嗦甚么！过来！爷爷的刀子可不认人！”
两人累得几近喘不上气，却一步也不敢停，停了就是个死，或者，比死还不如……
“师姐来得恰好，方丈要的绣像已经绣好了，待我取来一同送去。”她笑着将人让了出去，“刚泡了茶，师姐歇歇脚尝一尝？”利索地给来人斟了茶，又翻出一碟果子来，“不是甚么好物，师姐且润润喉。”
这也就罢了，光阴不长，大师就发明智能和她带来的门徒们竟都是不守清规的，每月总有几拨坐轿的男客趁着暮色上山，每逢此时智能便派人将众尼摈除，师徒几个涂脂抹粉去接待男客，喝酒作乐，彻夜达旦。
她面露异色，“空圆？”
智能问她，“你本年多大了？我记得约莫有十五了？”
智能呷了口茶，对明心道，“董大官人要请一副绣像，看中了你的技术，叫你来就是要和你说说此事。”
明镜有些茫然，“回都城？”
“那会儿……我正跟空圆师姐说话，闻声院子外头嘻嘻哈哈的，我想着与其被她们堵在屋里，不如从速躲开，”明镜一边回想，一边拧着本身的袖口，“就去了屋子背面，等她们进了屋，我就从速沿着墙根跑出来了，头都不敢抬，好歹快走到门口了，空圆师姐俄然叫了我一声，然后她们就……”
“救……救救我！”
“师姐，我们如何办——”
她摇点头，伸手抹去额头上的盗汗。
那人一把扒开，“嘿！胆量不小！明天爷爷饶不了——”
“那……我们去哪儿？”
她悄悄叹了口气，“别怕，总有前程的，我们干清干净的女孩儿，再如何也不能像她们那样。”
“看这细皮嫩肉的，大哥，留下不？”
“十四啊……？”
智能见董大官人说完了话，眼睛还在黏明心身上流连不去，心下定了主张，面上作出几分愤怒，“还愣在这里干甚么？下去！”
明镜胡乱点了点头，怔了一会儿，“那、我们如何出去？山上山下的路都走不得了……”
“师姐——”
明心神采发白，再不敢多停，仓猝分开了。
十岁时的一场沉痾，她被嫡母舍到了佛门里，说要着借这“佛门净地”养好身材，如果她与佛门无缘，十年后等她二十岁的时候就接她回家。
对方面色淡淡，“做甚么呢？快走吧，方丈相召也敢疲塌？”
明心猛吸了一口气，用力把手里的承担扔了出去。
她忍不住昂首看了一眼，只见智能一双水目似笑非笑似嗔非嗔，面上敷了粉，还点了胭脂——她内心一惊，忐忑道，“方丈如果没有别的叮咛……”
她俄然间就失却了力量。
阿谁一向盯着她看的年青猎户又靠近了些，听到她的问话，昂首看了一眼中间，“也是个小尼姑，都死透啦，你倒好运！”停了停，又嘿嘿笑了，自言自语道，“赶上我们兄弟，也算不得好运了。”
“去那里都比留在这贼窟淫窝里强，我们早就该分开的，”她强打起精力，“我们去——去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