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门上守门的婆子正捧着把瓜子一边儿嗑一边儿跟小丫环讲闲话，扭头瞧见自家老爷仓促返来，不由变了神采，推了身边的小丫环一把，使了个眼色，忙不迭的上前躬身施礼，大声道，“给老爷存候！”
南州同知唐辎常日里忙于公事，家里的统统尽都交托给太太王氏，王氏也不负他所望，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唐辎内心越产生疑，顺手招来个小厮，“叫宋大来！”
韦嬷嬷挪了几步走到床边，见二女人果然展开了眼睛，不由皱了皱眉，下颌微抬，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她身边一个眯缝眼的婆子脸上搽了厚厚的粉，一说话仿佛就扑簌簌往下掉粉，这白脸婆子靠近了谨慎地堆起笑容，问道，“韦姐姐，是不是再喂一剂药？如果到了外头再闹起来……”
韦嬷嬷神采一变，回身对白脸婆子低声喝道，“把她给我，你抱住腿。”
白脸婆子顿住了脚步。
“你带两小我，就在这二门外头守着，守好了。”宋大叮咛了他，又叫来个小厮，“去，去门房跟宋十三说一声，就说我说的，今儿都给我警省着些！”
她病得焦黄的脸上闪现出一抹赤色，心口就像烧了一把火。
小丫环吓得顿住了脚，转过身惶恐地看向守门婆子。
童嬷嬷用力挣扎起来。
……去、庵堂？
白脸婆子一下子就慌了神，神采严峻地看了一眼韦嬷嬷，韦嬷嬷顿了一下，视野俄然转向院子门口，“太太。”
韦嬷嬷沉了脸，盯着童嬷嬷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看在你服侍了二女人一场，和你多交代几句，你倒有脸了！来人，把她捆了绑出去！叫人伢子来，卖到盐场我看她还短长不短长！”
一个年青仆人回声而出。
她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场闹剧，有些惊奇不定，想要张口却发明嗓子又干又涩，“呃呃”了两声，引来一阵干呕，勉强挣扎着想要扯着帘帐坐起家来，手上却又没劲儿，便奋力薅住帐子一拽，嘶啦一声，老旧的纱帐一角被扯裂了一道尺长的口儿。
“老爷！”“给老爷存候！”
半梦半醒间，她垂垂有了认识，浑身酸疼有力，想动一动，却连睁眼的力量都没有，心口砰砰地擂鼓似的疼痛，她咬紧了唇，揪着被子忍耐着，直到这一阵疼畴昔。
唐辎顾不上多说，指着那婆子和小丫环，“把这两个绑了，分开鞠问！”抬脚仓促去了后院。
面前的乱象让唐辎紧紧地皱起眉，“这是闹得甚么！”他看向韦嬷嬷怀里抱着的青缎面被子，沉声问韦嬷嬷，“你抱的甚么？”
她瞪大了眼睛――这两小我，姓韦的是嫡母身边的亲信，另一个白脸婆子也眼熟――
就有机警的部下小声提示他，“这婆子但是太太的陪房――”
唐辎顺着哭闹声进了二女人的院子，入眼便见二女人身边服侍的养娘童氏被几个婆子架着往外拖，浑身的泥水，童氏嘴里被堵了布，哭得涕泪交集。
天气暗沉沉的，春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沿着屋瓦顺着房檐淌出一道道水线。
外院管事宋大很快领着人过来了。
唐辎本就存了苦衷，见那婆子神采不定，小丫环也举止有异，不由心生迷惑，喝道，“站住！跑甚么！”
那妇人神情冲动，见她醒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道，“二女人，别怕，有嬷嬷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