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意看着院子里被昏黄的灯火映染了一层恍惚光晕的石砖,那砖缝里,荏弱的野草无声又坚固地发展。
“……”
陈管事失声尖叫,“这但是御赐的无尘木所造的新亭子,如果传出去您这般肆意损毁,又有人要参奏您不敬圣意,轻浮放浪了!”
裴洛意也不焦急,少见地抹去礼节端方地直接在台阶上坐下,道:“当年秘辛,换沈信的病根,如何?”
沈春捂着耳朵,佯装没闻声,回身想走。
夙来得体风雅的太子妃俄然将他拽住,“您再去,他们都会以为是您荒唐!您别去!您要做爹了,不能有差池啊!”
玄影与黑影往门口一挡。
被个主子这般说教,这位太子殿下却偏生还带着笑,乐呵呵地安抚他,“没事儿没事儿,归正孤身上背的骂名也不止这一两件。官方不是有那句话嘛,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嘛!”
裴洛意一笑,点点头,“我承诺与念念偕老相伴。”
“啊啊啊!”
——“愿做人间清闲客,今后江湖无端交。”
沈春晓得苏念惜那么心疼她这位夫君,定然不成能跟他说这出戏,那就是……
“是。”
中间有小黄门凑过来问:“陈管事,小的叮咛工匠磨平了重新刷漆?”
娘的,不但是套套精,还是满肚子黑水!
“有一月不足了。先前也没留意,直到比来身子不适,请了太医来瞧,这才晓得是有了身孕。都怪臣妾忽视,还请殿下恕罪。”
顿了顿,道:“春郎官不必卖关子。”
太子妃眉眼间皆是羞意,点了点头,“嗯。”
沈春咬牙切齿,觉得拿住了弱处,正要反击。
“甚么丧事儿?!”太子一蹦,直接出了凉亭。
沈春气得眼红脖子粗,把头一扭,“我甚么都不晓得!”
小黄门也跟着感喟。
“真的?!”太子殿下冲动地看向中间坐着的温婉女子,“你有孕了?!”
沈春歪过甚,看身边这个冷得跟个冰雕似的太子殿下,笑了笑,道:“太子殿下无妨猜一猜,老天子传召儿媳妇,是为何?”
陈管事叹了口气,摇点头,“别看着殿下老是笑嘻嘻的,实在内心苦得很哪。”指了指太极殿的方向,“阿谁,太荒唐了。我们殿下替他背了多少骂名啊!”
“嗯。”裴洛意点头,“闻老给她诊过脉,调度三五年,便可活到普通寿数。”
沈春嘴角抽了抽,转头看裴洛意。
太子妃一把攥住太子的手,严峻得脸都白了,“殿下,陛下又……”
顿时眼眶一涩。
裴洛意想起了东宫后花圃里刻下的那一行不羁随性的小字。
“殿下,您慢点儿走,仪态!仪态!”陈管事叫了几声,没束缚住,叹了口气,看柱子上的小字。
沈春瞥了眼裴洛意,笑得不怀美意:“他说啊,先太子,是这天底下,最最最最好不过的人了。”
沈春眼皮子直跳,很久,拍了下腮帮子,叹了口气,一把推开站在门边的玄影黑影,走到台阶边,又瞅了眼神采安静的太子殿下,直接大摇大摆地坐下,道:“我跟你说了,可就没退路了。你如果活不成,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啊!”
“哎呀!这有甚么罪不罪的!你有了身孕还筹划东宫诸多事件,才是真的辛苦。如许,今后让小陈替你筹划,你就放心养胎……”
虽说了惊天骇地的言语,可裴洛意却还是安静地站在那边,仿佛方才提及的,是个毫无想干的外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