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孔亮两个听了大惊,扑翻身便拜。武松仓猝答礼道:“却才甚是冲撞,休怪,休怪。”孔明、孔亮道:“我弟兄两个‘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恕罪!”武行者道:“既然二位相觑武松时,倒是与我烘焙度牒手札并行李衣服;不成失落了那两口戒刀,这串数珠。”孔明道:“这个不须足下挂记。小弟已自着人清算去了,清算端方拜还。”武行者拜谢了。宋江请出孔太公,都相见了。孔太公置酒设席管待,不在话下。
当时两个斗了十数合,那先生被武行者卖个马脚,让那先生两口剑砍将入来;被武行者转过身来,看得亲热,只一戒刀,那先生的头滚落在一边,尸首倒在石上。武行者大呼:“庵里婆娘出来!我不杀你,只问你个原因!”只见庵里走出阿谁妇人来,倒地便拜。武行者道:“你休拜我;你且说这里叫甚麽去处,那先生倒是你的甚麽人?”
那汉引了世人,便向武行者对席上头坐了,那同来的三四人却坐在肩下。店东人却捧出一樽青花瓮酒来,开了泥头,倾在一个明白盆里。武行者偷眼看时,倒是一瓮灶下的好酒,风吹过一阵阵香味来。武行者不住闻得香味,喉咙痒将起来,恨不得钻过来抢吃。只见店东人又去厨下把盘子托出一对熟鸡、一大盘精肉来放在那汉面前,便摆了菜蔬,用杓子舀酒去烫。
当晚宋江邀武松同榻,叙说一年有馀的事,宋江心内高兴。武松次日天明起来,都洗漱罢,出到中堂,相会用饭。孔目安闲那边相陪。孔亮捱着疼痛,也来管待。孔太公便叫杀羊宰猪,安排筵宴。是日,村中有几家街坊亲戚都来谒拜。又有几个门下人,亦来拜见。宋江见了大喜。
武行者看本身面前只是一碟儿熟菜,不由的不气;恰是“眼饱肚中饥”,酒又发作,恨不得一拳打碎了那桌子,大呼道:“仆人家!你来!你这厮好欺负客人!”店东人赶紧来问道:“师父,休要烦躁。要酒便好说。”武行者睁着双眼喝道:“你这厮好不晓事理!这青花瓮酒和鸡肉之类如何不卖与我?我也普通还你银子!”店东人道:“青花瓮酒和鸡肉都是那二郎家里自将来的,只借我店里坐地吃酒。”
武行者一刀砍将去,却砍个空,使得力猛,头重脚轻,翻筋斗倒撞下溪里去,却起不来。黄狗便立定了叫。冬月天道,虽只要一二尺深浅的水,却酷寒恰当不得,爬将起来,淋淋的一身水。却见那口戒刀浸在溪里,亮得耀人。便再蹲下去捞那刀时,扑地又落下去,复兴不来,只在那溪水里滚。
时遇十一月间,天气好生酷寒。当日武行者一起上买酒肉吃,只是敌不过寒威。上得一条土冈,早瞥见前面有一座高山,生得非常险要。武行者下土冈子来,走得三五里路,早见一个旅店,门前一道清溪,屋後都是颠石乱山。看那旅店时,倒是个村庄小酒坊。
武松见了那人,欢乐上来,酒早醒了五分,讨些汤水洗漱了,吃些醒酒之物,便来拜了那人,相话旧话。
看官服膺话头:武行者自来二龙山投鲁智深、杨志入夥了,不在话下。
那穿鹅黄袄子的并吃打的尽皆吃惊;赶紧问道:“这个行者如何倒是师父的兄弟?”那人便道:“他便是我经常和你们说的那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我也不知他现在怎地做了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