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此处不留人,休言自有留人处。应留人者怕人留,身磨难留留客住。
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昔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非常豪杰,不知缘何与高俅不睦,致被谗谄。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了雄师草料场,又是他的战略。向后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谗谄一节,但提起,毛发直立!又不能报得此仇!来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保举到此。”吴用道:“柴大官人,莫非是江湖上人称为小旋风柴进的么?”林冲道:“恰是此人。”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采取四方豪杰,说是大周天子嫡派子孙,如何能够会他一面也好。”
当下王伦与四个头领杜迁、宋万、林冲、朱贵坐在左边主位上;晁盖与六个豪杰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坐在右边客席。阶下小喽啰轮番把盏。酒至数巡,食供两次,晁盖和王伦盘话,但提起聚义一事,王伦便把闲话支吾开去。吴用把眼来看林冲时,只见林冲侧坐交椅上,把眼瞅王伦身上。
晁盖心中欢乐,对吴用等六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弥天大罪,那边去安身?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成忘报!”吴用只是嘲笑。晁盖道:“先生何故只是嘲笑?有事能够告诉。”吴用道:“兄长性直,你道王伦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色彩动静范围。”晁盖道:“观他色彩怎地?”吴用道:“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有友情。次后因兄长说出杀了很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色彩变了。虽是口中应对,动静范围,内心好生不然。如果他故意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坐位。杜迁、宋万这两个自是卤莽的人,待客之事,如何免得?只要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坐了第四位。早间见林冲看王伦承诺兄长模样,他自便有些不平之气,几次把眼瞅这王伦,心内本身迟疑。我看此人,倒有傲视之心,只是不得已。小生略放片言,教他本寨自相火并。”晁盖道:“全仗先生妙策良谋,能够容身。”当夜七人安息了。
过了一夜,次日夙起,朱贵唤一只大船,请浩繁豪杰下船,就同带了晁盖等来的船只,一齐望盗窟里来。行了多时,早来到一处水口,只听的岸上鼓响锣鸣。晁盖看时,只见七八个小喽啰,划出四只哨船来,见了朱贵,都声了喏,自还是先去了。
林冲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断金亭上,招多少断金之人;聚义厅前,开几番聚义之会。恰是替天行道人将至,仗义疏财汉便来。毕竟林冲对吴用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化。
林冲拿住王伦骂道:“你是一个村野穷儒,亏了杜迁获得这里。柴大官人这等帮助你。周给川资,与你订交,保举我来,尚且很多推却。本日众豪杰特来相聚,又要发付他下山去。这梁山泊便是你的!你这嫉贤妒能的贼,不杀了,要你何用!你也无大量大才,也做不得盗窟之主!”杜迁、宋万、朱贵本待要向前来劝,被这几个紧紧帮着,那边敢动。王伦当时也要寻路走,却被晁盖、刘唐两个拦住。王伦见头势不好,口里叫道:“我的亲信都在那边?”虽有几个身边知亲信的人,本待要来救,见了林冲这般凶悍头势,谁敢向前。林冲立即拿住王伦,又骂了一顿,去心窝里只一刀察地搠倒在亭上。不幸王伦做了多年寨主,本日死在林冲之手,正应前人言:“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