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大家自醉,花不诱大家自迷。直饶本日能知悔,何不当初莫去为?
宋江立住了脚,阎婆把手一拦,说道:“押司来到这里,终不成不入去了。”宋江进到内里凳子上坐了,那婆子是乖的,自古道:老虔婆如何出得他手。只怕宋江走去,便帮在身边坐了,叫道:“我儿,你敬爱的三郎在这里。”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盏孤灯,正在没可深思处,只等这小张三来。听得娘叫道:“你的敬爱的三郎在这里。”那婆娘只道是张三郎,仓猝起来,把手掠一掠云髻,口里喃喃地骂道:“这短折,等得我苦也!老娘先打两个耳刮子着!”飞也似跑下楼来,就槅子眼里张时,堂前琉璃灯却敞亮,照见是宋江,那婆娘复翻身转又上楼去,依前倒在床上。
宋江在楼上,自肚里深思说:“这婆后代儿和张三两个有事,我内心半信不信,眼里未曾见实在。待要去来,只道我村。何况夜深了,我只得权睡一睡,且看这婆娘怎地,彻夜与我情分如何。”只见那婆子又上楼来讲道:“夜深了,我叫押司两口儿早睡。”那婆娘应道:“不干你事,你自去睡。”婆子笑下楼来,口里道:“押司安设。彻夜多欢,明日渐渐地起。”婆子下楼来,清算了灶上,洗了脚手。吹灭灯,自去睡了。
却有郓城县一个卖糟腌的唐二哥,叫做唐牛儿,如常在街上只是帮闲,常常得宋江赍助他。但有些公事去告宋江,也落得几贯钱使。宋江要用他时,死命向前。这一日晚正打赌输了,没做事理处,却去县前寻宋江,奔到下处寻不见。街坊都道:“唐二哥,你寻谁?这般忙?”唐牛儿道:“我喉急了,要寻孤老,一地里不见他。”世人道:“你的孤老是谁?”唐牛儿道:“便是县里宋押司。”世人道:“我方才见他和阎婆两个畴昔,一起走着。”唐牛儿道:“是了。这阎婆惜贼贱虫,他自和张三两个打得火块也似热,只瞒着宋押司一个,他敢也知些风声,好几时不去了。今晚必定吃那老咬虫冒充儿缠了去。我正没钱使,喉急了,胡乱去那边寻几贯钱使,就帮两碗酒吃。”一径奔到阎婆门前,见内里灯明,门却不关。入到胡梯边,听得阎婆在楼上呵呵地笑。唐牛儿捏脚捏手,上到楼上,板壁缝里张时,见宋江和婆惜两个都低着头。那婆子坐在横头桌子边,口里七十三八十四只顾嘈。
宋江听了,也不作声。婆子便推过一把交椅,在宋江肩下,便推她女儿过来,说道:“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话便罢,不要烦躁。你两个多时不见,也说一句有情的话儿。”那婆娘那边肯过来,便去宋江劈面坐了。宋江低了头不作声。婆子看女儿时,也别转了脸。阎婆道:“没酒没浆,做甚么道场?老身有一瓶儿好酒在这里,买些果品来与押司陪话。我儿,你相陪押司坐地,不关键臊,我便来也。”宋江自深思道:“我吃这婆子钉住了,脱身不得。等她下楼去,我随后也走了。”那婆子瞧见宋江要走的意义,出得房门去,门上却有屈戌,便把房门拽上,将屈戌搭了。宋江暗忖道:“那虔婆倒先算了我。”
银河耿耿,玉漏迢迢。穿窗斜月映寒光,透户冷风吹夜气。角楼禁鼓,一更未尽一更催;别院寒砧,千捣将残千捣起。画檐间叮当铁马,敲碎搭客孤怀;银台上闪动清灯,偏照闺人长叹。贪淫妓女心,仗义豪杰乞似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