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猜枚行令,酒至半酣,龚端开口道:“这个敝村,前后摆布,也有二百余家,都推愚弟兄做主儿。小可弟兄两个,也好使些拳棒,赛过世人。今春仲春,东村赛神会,搭台演戏,小可弟兄到那边耍子,与彼村一小我,唤做黄达,因打赌礩口,被那痛打一顿,俺弟兄两个,也赢不得他。黄达那厮,在人面前夸口称强,俺两个何如不得他,只得忍气吞声。适见都排棒法非常整密,俺二人愿拜都排为师父,求师父点拨愚弟兄,必当重厚酬谢。”王庆听罢,大喜,谦让了一回。龚端兄弟,随即拜王庆为师。当晚直饮至尽醉方休,乘凉安息。
那使棒的汉,也掣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王庆道:“各位恩官,休要笑话。”那边男人明欺王庆有枷碍着,吐个流派,唤做“蟒蛇吞象势。”王庆也吐个势,唤做“蜻蜓点水势。”那汉喝一声,便使棒盖将入来。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顶门,又复一棒打下来。王庆将身向左一闪,那汉的棒打个空,收棒不迭。王庆就那一闪里,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棒打落下来;幸得棒下包涵,不然把个手腕打断。世人大笑。
王庆走得汗雨淋漓,浑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入人业中,掂起脚看那汉使棒。看了一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那男人使的是花棒。”那汉正使到热烈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倒是个配军。那汉大怒,便骂:“贼配军,俺的棒,远近闻名,你敢开了那鸟口,骄易我的棒,放出这个屁来!”丢下棒,提起拳头,劈脸就打。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年男人来拦住道:“休要脱手!”便问王庆道:“足下必是妙手。”王庆道:“乱道这一句,惹了那男人的怒,小人棒也略晓得些儿。”
庄主问道:“各位都像东京口气。”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谗谄的事。说罢,叨教二位高姓大名。二人大喜。那上面坐的说道:“小可姓龚,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寒舍祖居在此,是以,这里叫做龚家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说罢,叫庄客替三位濯那湿透的笠衫,先汲凉水来解了暑渴,引三人到上房中洗了澡,草堂内摆上桌子,先吃了现成点心,然后杀鸡宰鸭,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
老婆听的声唤,走出来看时,只见板凳倒在一边,丈夫如此模样,便把王庆脸上打了一掌道:“郎当怪物,却整天在内里,不顾家里。今晚到家里,一回儿又做甚么来?”王庆道:“大嫂不要讽刺,我闪肭了胁肋,了不的!”那妇人将王庆扶将起来,王庆勾着老婆的肩胛,点头咬牙的叫道:“阿也,痛的慌!”那妇人骂道:“浪弟子,鸟歪货,你闲常时,只欢乐使腿牵拳,本日弄出来了。”那妇人自发这句话说错,将纱袖儿掩着口笑。王庆听的“弄出来”三个字,恁般疼痛的时节,也忍不住笑,哈哈的笑起来。那妇人又将王庆打了个耳刮子道:“鸟怪物,你又想了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