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忽听窗户处传来一阵纤细的响动,张氏听了,闻若未闻,此时她早已是心如死灰,只是悄悄道:“官人,我先走了……”,说完便用力把脚下的凳子重重一踢,瞬时候全部身子的重量都朝她脖子上袭去,却见张氏只是倔强的不出声,冷静忍耐着告别这个悲惨天下前的最后痛苦。
父亲的这一声叫喊,直让张氏的泪水无声的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滴滴落在木盆当中,出现了波纹。
王伦笑道:“教头勿忧,这些人都被我摒挡了,教头只顾清算些行李,趁着月色好出城!”
只见两女捧首痛哭,王伦知这锦儿为人机警,又很有情分,林娘子多次遇险,都是得这丫头才化险为夷,当下便道:“偌大个东京,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不如便跟着嫂嫂同去,且说高衙内那厮见走了嫂嫂,若这丫头留下,必定会难堪于她!”
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张氏闻言,仓猝挣扎着起家,就要上前拿信,王伦见张氏无碍,心中大定,仓猝便把手札从怀中取出,忽听张教头大喊一声,“我儿不要被骗,定是这厮们狡计!”
张教头这才稍歇,只是仍保持着鉴戒姿式,张氏仓猝把手札看完,大呼到:“爹爹,他……他是我夫君派来接我的!”
张教头高低打量了王伦一番,朝王伦抱了抱拳,道了声“请稍候”,便把女儿手上的手札接过来看了,这时林冲的岳母和女使锦儿都吃紧走了出去,李氏上前抱了女儿,垂泪道:“我薄命的孩儿……”,三个女人哭作一团,却见张氏双目失神,喃喃道:“他没忘了我……没有忘了我……”
但听那宅门外从酒楼、茶社伎艺人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丝竹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音,喜迎春节的欢笑声,张氏那颗饱受煎熬的心,垂垂在这鼓噪繁闹中死去。
听到丫环关门的动静,张氏这才展开眼睛,复去把内室的门锁了,坐到打扮台前渐渐的梳着长发,只见铜镜中映照的才子梨花带雨,悲伤欲绝。望着台前放着的那一纸休书,张氏说出了伉俪拜别这半年来的第一句话,“但愿有来生,还会与君逢……”
张教头点点头,便朝浑家使了个眼色,叫她去清算金饰,俄然想到甚么,忽道:“我这屋前院后都有殿帅府的人盯梢扼守,得先除了这几个钉子!”
王伦见他伎俩高超,又这般心细,拱手道:“不知者无罪,张教头还是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呐!”
“张教头且慢,我有林教头手札!”王伦见状,忙喝止道。
张氏见说,替锦儿擦了擦脸上泪水,悄悄点点头,锦儿那丫头破涕为笑,欢乐不已。张氏低头清算了一下身上衣装,并上前将左臂伸向右,在胯部将左手与右手相合轻晃两下,同时敛衽,微低头、轻蹲身,对王伦行了个万福,道:“方才情急,多有失礼,还望叔叔莫怪!叔叔这般不顾艰险从山东到此,接我与我夫君团聚,小女子心中感激万分!”说完再次盈盈拜下,那锦儿在一旁见了,也一同拜下。
张氏见说,起家谢了,带着欢天喜地的小丫头锦儿,就在房间里清算起东西来。
俄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半老的甲士提枪抢进,他一见女儿这番模样,惨叫一声“我的儿啊!”,便俯身伸手在女儿颈动脉边上查探,只听这时女儿一阵咳嗽声响起,那老军这才放心,起家大喝一声,就要上前与呈现在女儿内室的陌生人厮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