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男人听到“延生观”忙说道:“也听得延生观在山南道施粥,只是那延生观在北辰县四周,救不得我们镜湖三郡。”
两岸十里烟花,醉红深处。岸边不时有穿着光鲜的客人在龟奴的欢迎下迎来送往。艘艘彩船如月影穿花,柳荫深处的歌姬轻唱更是撩动了民气底的涣散。一弯小舟摇着粼粼碧光,倒是非常的舒畅。阿言与小武虽也曾出门走动,就算到得这里,也是远远一窥,哪曾见得这等旖旎风景。阿言镇静地四周张望,偶尔看到河边花楼里呈现的美人,便镇静地指指导点:“夫人,您瞧,那半面妆,画的真美!您再看,那金丝步摇,就是王府也没这么时髦的格式呢!”
“大爷,您慢走啊!”岸边的青楼上传来一声女人送客的声音。
问月居是天安城中最驰名的酒楼。酒楼大,四层飞檐都丽堂皇。牌匾大,黑漆金粉美轮美奂。但是门口迎人的店小二脾气更大。
“掌柜平素是个花天酒地的,另有这份心。”秦水墨手中攥着酒杯把玩。
那男人跟着鼓点却又朗声唱了起来,发音虽生硬了些,但曲调清阔,声音沉稳,竟也让人不由得细心咀嚼。
阿言道:“那你——”又不知说甚么好。
船家男人叹一声道:“路上便饿死了老父亲,我和娘子千辛万苦来到都城,谁知两个娃子却得了鼓胀症,只得借了银子,却终是有救返来。也罢,也算他们的福分,这世道死了比活着好!”
秦水墨瞧那船家男人一张黑脸黑中透红,想是饮了些酒又表情不畅,便拉了拉小武的衣角。
“几位客长——本店半年后的包间都已经预订满了,恕不欢迎散客!”店小二穿着整齐,语音平和,眼神中却对这三位往里直闯的莽撞鬼浮过一丝轻视。
三人冲那船家眼神望去,只见岸上柳荫中琉璃花灯下,一袭粉色身影一闪便进了楼去。
只听他依着朗声唱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秋色柳。东风欢情春如旧,桃花落,闲池阁。山盟长在,锦书好托!”
那男人却摇点头道:“这永安河上又有几人没得苦衷?不怕各位笑话,刚才那是我娘子。”
周遭世人更是连喝采都健忘了,直直望着这一双男女回不过神。
“店小二,本女人但是记得你的话了,如果那‘温月阁’不好,我可要找你算账呢!”秦水墨回身带着阿言和小武便走。若不是刚才瞥见宁王府服色的人进了酒楼,秦水墨立即便改了主张,幸亏“温月阁”倒也不远。
阿言怒道:“你这船家好生无礼,我们付银子坐船,哪个惹得你来?”
“客长要去那边?”船家声音沙哑地问。
很久,耳畔传来一阵短促而明快的音乐。
三人惊奇。
及至转过街角,秦水墨不由道一声:“妙啊!”
听得这里,船上四人都不再言语,一时风如磨盘,压得人胸闷。周遭丝竹声喧闹声垂垂远去。
那男人身子软了下来,拾起船篙,却不再言语,缓缓撑着船。
“我们更加付钱还不可吗?”秦水墨心下忿忿,本日这是诸事不宜啊,吃个饭也这么难吗?
秦水墨低头又轻声对阿言和小武道:“可有一样,我带你们来这里玩,万不能教旁人晓得,总不能说我带坏你们小孩子吧——”
画舫越行越近,画舫之上有一女子身着长外套,外披坎肩,着筒裙,上身短至胸部,下身广大,长及腿腹。衣物质地仿佛绸子,但却色采素净。跟着高速扭转的舞姿,可见裙子内里穿长裤,裤子用彩绸缝制,裤角绣着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