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不安地看向卫襄,恰对上他转头看过来的幽黑双眸。
卫襄的发质极好,乌黑顺滑,不软不硬,在她手中流过,仿若上好的绸缎。桃木梳缓缓划过他的发,江苒心中有些恍忽。
她知他不会承诺,哭得泣不成声:“你若怕我泄漏奥妙,就把我毒哑巴,我要回家,只要回家……”
卫襄一饮而尽,只觉满嘴苦涩。
她从没想过本身有朝一日会为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梳发。可这些天,她因卫襄破的例早已太多。
“卫襄!”她又唤。
“对不起。”她喃喃而道。
卫襄笑容苦涩,淡淡道:“安排两个妥当人,送到后就留在她身边庇护她。”
卫襄也感觉本身必然是疯了,明晓得放走她会有多大的后患,却完整败在她那一声“毒哑”的要求中。他向来都不是一个豪情用事的人,可就是对她越来越硬不起心肠。
这一睇一笑间,容色实在惑人。
江苒依言将头发全数梳起,利落地挽了一个发髻,用头巾包起。
卫襄一愣,差点觉得她醒了,低头看去,她还是双眼紧闭,眼角的泪珠却流得更凶了。他听到她抖着声音,绝望而悲怆地喊道:“陈文旭,你放过我吧。”
她身上穿的是男人的服饰,确切是梳男人的发式更合适。
卫襄心中怜意大起,俯下身一边喊着:“苒苒,醒醒。”一边去握江苒的肩膀,试图把她摇醒。
她涣散的眼神一点点凝集,落到紧紧搂着她的少年身上:乌发如檀,风韵皎皎,一对含情美目波光泛动,正专注地凝睇着她。
夜幕正浓,万籁俱寂,连篝火都已燃烧。卫襄放眼望去,发明廖怀孝的帐篷俄然亮起了灯火。他脚步一转,直接向那边而去。
卫襄蓦地坐起,扭头看向身侧。与他并排的铺盖中,江苒正不安地翻来翻去,低泣声恰是从她口中传来。
“爹爹!”睡梦中的她不安地动了下,他在黑暗中模糊看到她眼角又有晶莹的光芒明灭。卫襄站在那边久久不动,半晌,俄然轻叹一声,披衣掀帘走出帐篷。
但是,这一世,她也差点被人杀死啊。她晓得了要命的奥妙,卫襄能救她一次,又能一向救她吗?毕竟想杀她的,是将来君临天下的天子。
卫襄想也不想地翻开被子,一步跨到江苒身边,哈腰看向她。
不是陈文旭,她紧绷的心弦终究稍稍放松。方才真的是在做梦。
这是如何了?她心中迷惑,卫襄却俄然对她笑了笑:“苒苒帮我梳发可好?”
卫襄沉默不语。
“梳男人的发式。”卫襄俄然开口道。
为他宽衣,同骑同卧,乃至搂抱依偎……连宿世的丈夫都没有这般密切过。她的脸刹时如红布普通,手上一重,不谨慎扯断了一根头发。
一夜将过,枯黄的衰草上挂着晶莹的露水,天气未亮。
江苒看得微微愣神,随即面如红霞,她是他甚么人,如何能帮他梳发?
江苒心中一软,缓缓点了点头。
半明半暗的烛光照在小少女惨白的脸上,她眉头深锁,满头盗汗,晶莹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紧闭的眼角滚落,口中破裂地哭喊着甚么。
江苒兀自迷迷瞪瞪的,茫然四顾。
怔了半晌,她才拿起梳子梳发。
她看向卫襄,却见他斜倚帐门,长发披垂,一副苦衷重重的模样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