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安仁似有不平之态,便将眼睛一瞪:“你不想为陛下尽忠么?”
真是有恃无恐!
重华猛地翻身坐起,世人俱都吓了一跳,谨慎翼翼地看向他。
唯有钟唯唯,不管是做起居郎,还是做了彤史,向来就不肯在他面前自称奴婢。
再初级的女官,充其量也不过是天子侍婢,是以宫中女官在他面前都只敢自称奴婢。
钟唯唯理一理袖子,平高山说:“就算是我贪慕虚荣,那也是我和陛下的事,和你有甚么干系?再让我闻声你乱吠,别怪我不客气。”
先帝不肯皇族帝位受制于韦、吕两族,一心只想让重华迎娶钟氏嫡女为后,为此不吝封钟唯唯为起居郎,让她伴驾学习见地政务。
她屏着气,聚精会神,眼睛又黑又亮,脸上白里透红,乌黑的头发散落了两绺在耳边,明丽里带着醉,纤细美好的身材就算是广大的男式官袍也挡不住风情。
她这些日子被折腾得够呛,身材又自小都不大好,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一口一个“微臣”“罪臣”的叫得欢实,就仿佛是自称一声“奴婢”就会要了她的命。
钟唯唯俄然停下来回过身。
寝殿内,轻风缓缓送凉,把钟唯唯清脆欢畅的声音也送了出去。
她晓得不管他是看在师父的面上,还是看在皇父的面上,都不会真把她如何样。
李安仁讨了个败兴,悻悻地跟在前面威胁她:
哪怕借给李安仁十个胆量,他也不敢回绝为天子陛下尽忠,只能委委曲屈地找了十多个小寺人,拿着粘蝉公用的竹竿蛛网,跟在钟唯唯身后去粘蝉。
忽被葛湘君推了一把,惊醒过来,就见重华平卧床上,隔着纱帐盯着她看,目光炯炯,亮得吓人。
重华指着钟唯唯冷道:“你不是很无能吗?去把这不识好歹的蝉给粘了!”
行云流水普通退出去,恰好碰到李安仁探头探脑地在那儿张望,便将李安仁一指:
葛湘君不忍地看向钟唯唯,钟唯唯倒是一点承担都没有,眉开眼笑,温和顺从:“是。”
殿外大树下,树荫班驳,钟唯唯正踮起足跟,拿了竹竿去粘蝉。
重华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
葛湘君谨慎问道:“陛下要起家了吗?”
算一算重华还得有些时候才醒,就半垂了头,闭上眼睛养神。
葛湘君一边清算着碎瓷片,一边偷看着年彼苍子的神情,如有所思。
重华阴沉着脸坐在床上,一肚子的气。
钟唯唯挽袖子:“你要不要尝尝看?”
钟唯唯迎着宫人的各种目光,安静地进了重华的寝殿。
李安仁被吓得发展一大步,紧紧护住本身的脸,声音都抖了:“你想干甚么?”
大殿内温馨如此,唯有青铜漏壶滴下来的水声滴答作响,钟唯唯困意上头,忍不住掩口悄悄打了个呵欠。
葛湘君和几个宫人吓得浑身颤栗,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奴婢罪该万死。”
宫中女官虽有品级俸禄,也被称为女官,但实际上和外朝的官员是完整分歧的。
戋戋一个小阉奴,想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还不敷格。
她是伺奉先帝最久的人之一,对这中间的纠葛很有些数。
看来她的感受公然没有错,天子陛下对钟唯唯是真的旧情难忘。
葛湘君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内心写了个“李”字,奉告她李安仁告她状了,让她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