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整衣冠,他朝那女子长揖:“柳娘子安好。”
柳婕妤贯穿,收回玉镯,勉强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差点累及先生。”
柳婕妤承命,从司膳浑家处接过备好蟹块的银碟,取银箸搛蟹送至口中,咀嚼以后稍待半晌,再含笑欠身回禀:“咸淡合宜。”
一叠舞过,柳婕妤放下琵琶,舞动着移至天子面前,俄然伸手,将天子面前的酒樽拾起。
噪音渐缓,柳婕妤舞回天子面前,背对他朝后仰首曲腰,然后将酒樽置于额上,双手展开,腰持续向后曲,弯出一个令人赞叹的弧度方才静止。酒樽稳稳地停在她额头上,纹丝不动。
程渊出了静乐堂,便筹办前去大内。慈福宫原是先帝命令制作的宫苑,先帝雅爱湖山之胜,故此在苑中凿池为湖,垒石为峰,仿西湖美景。又广植四时花草,后苑中静窈萦深,时有移步换景之妙。
天子亲手取过婕妤额上酒樽,缓缓饮尽樽中酒,婕妤浅笑回身,裣衽为礼。
而天子赵玮的目光却温和地盘桓于正跪坐于他面前,低眉制作洗手蟹的柳婕妤身上。
禁中的重九排现本年仍然是在庆瑞殿设席赏菊,殿中摆列黄色菊花,如御衣黄、黄新罗、黄佛头、金盏金台、销金菊之类,殿中宫灯亦应了时令,或绘有菊花,或饰以花朵,万盏菊灯光彩流转,粲然夺目。
程渊一怔,但觉气血上涌,眼角有温热之感,心也难以停止地狂跳起来。
司膳浑家取回碟箸,核阅无异状,再恭请天子咀嚼蟹生。天子点头。柳婕妤辞职,斯须再呈现在殿中时,已换上舞衣,梳高髻,垂璎珞,衣袂轻巧,手抱琵琶,如同敦煌仙子。
程渊微微摆首,讳莫如深:“这个,娘子就不要问了。”
柳婕妤刹时明白了皇太后讨厌《梁州》舞的启事,又朝程渊裣衽:“多谢先生奉告。”
似酒意漾上心头,天子脸颊微酡,衔笑看她,眼中柔情暗转。
程渊忙又行礼,口中道:“娘子如此折杀老臣了。”
皇太后道:“虽说官家开口,便是口谕,但进膳之事非同小可,事关天子龙体安危,怎能不按端方行事?你见了官家,务必把老身的意义转告给他。”
柳婕妤想想,又问:“这位菊部头,当初为何出宫?现在在那里?”
“哦,是谁?”柳婕妤低首请教。
“传闻,柳婕妤昨日跳的是《梁州》舞?”皇太后殷氏端坐在慈福宫静乐堂中,眼角余光掠向过宫定省的郦贵妃,淡淡问她。
太后持续问:“除了洗手蟹,她克日还做了甚么给官家吃?”
程渊承诺。太后顿了顿,又弥补道:“这些女子,春秋不能超越二十,面貌品性都不能差。”
程渊所行这一起植有长松修竹,浓翠蔽日,阴霭如云,人行其间,日光穿过绿荫,落在衣衫之上,若碎金屑玉。松林以后绕过山石洞室,面前豁然开畅,小西湖水源处寒瀑飞空,注下碧水十余亩,中植芙蕖万柄。程渊刚至湖边,便见飞瀑之下湖畔的大石上立着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现在顶风而立,衣袂飘飞,恍若欲离地飞升普通。
郦贵妃点头称是,不敢再多说甚么。
程渊点头:“她多次在宫中宴集上作舞,一曲《梁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姿之美无人能及,乃至厥后不在宫中了,先帝仍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