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到院子里传来发言声:“县尉大人,奶奶的病,唉,怕是熬不过今晚了,恕老朽能,救不了奶奶,实在忸捏啊。”
“甚么……?”庞母侧着耳朵问。这庞母除了眼神不好以外,还耳背,听不清楚。
接着闻声有人往外走。杜文浩微微偏了一下身子,从刚才奶娘拉开的门缝里看了去,只见几步远的院子里停着一辆牛车,车前面的布帘已经翻开了,暴露内里乌黑的被褥里躺着的年青的女子,一头秀发散落在枕头上,大大的眼睛张着,茫然地望着顶棚,身材不时地抽搐。
钱不收老脸涨红,的确哭笑不得。
“调戏?他还敢借机调戏玉儿?他还是不是人啊!老天爷啊……!”庞母顿脚哭了起来。
庞县尉的原配老婆刘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叮咛中间的丫环:“去,叫奶妈把孩子抱来,看看她娘。”
钱不收兀自不觉,自顾自接着说道:“用了此方,二奶奶反倒病情更加沉重,送到府城,府城名医们考虑再三,也说老朽前面的用方并无大谬,但是对于药不对症这成果,他们也都茫然。此时,二奶奶满身虚热不退,自汗肢冷,气味低促,舌光如镜,口舌生糜,舌质红绛,脉细数,昏倒厥脱,已是阴伤胃败之象。有改用大黄、黄连、黄芩泻心汤的,可二奶奶还是医药罔效。唉!众医束手啊。”
庞母两眼茫然四顾,抓着庞县尉的手:“我问你呐!玉儿如何样了?”
“恭送神医!”
已经走到院子门边的钱不收,听着哭声,又站住了,摇点头,一顿脚,又回身走了返来:“县尉大人,我再瞧瞧二奶奶的病。”
这老太太直勾勾望着火线,一只手朝前摸索,在世人搀扶下,跌跌撞撞往前急走,嘴里喊着:“玉儿!玉儿如何样了呢?”
杜文浩一向用心听着,内心揣摩这究竟是个甚么病。
“可不是嘛,大奶奶连生了四个闺女,就没生儿子,年纪也大了,我们老爷就娶了现在这个二奶奶,奶奶真争气,嫁过来就给我们老爷生了个儿子。把个老爷欢畅得啊,正心疼不已的时候,没想到,转眼之间就病成了这个模样。唉!”
一个降落的声音黯然道:“府城的名医也都没有体例,又如何能怪你呢,说到底这也是她的命……”
车中间站着一个壮汉,黑脸,一身官袍,神采哀伤地望着车上的女子,此人就是董达县县尉庞景辉。
“府城的名医们都看过了,和钱神医的说法一样,都说……,说玉儿的病……,只怕熬不过今晚了……”
钱不收面有愧色,走上前,伸出三指悄悄搭在玉儿的手腕处,闭目凝神思考。好一会,放开,摇点头,又走到另一边,搭脉,又是凝神好久,叹了口气:“二奶奶的病真的很奇特,初诊,奶奶高热恶风,口干,大便秘结,小便黄赤,舌苔薄黄,当为风热之症,但是,恰好脉洪数,这脉象又不对,老朽当时也没太在乎,以栀子、黄芩、金银花、连翘等辛凉解表,宣肺清热。此方用后,高热虽微降,却呈现肢冷,胁痛、神昏谵语,舌质淡红,苔黄腻,脉滑数,全然不是风热之证。至此,让人茫然不解了。思考再三,改用生地黄、水牛角、川黄连、玄插手减清瘟败毒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