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令附有多人证词,证明事发当日二叔确然是在现场,身上衣衫和行囊也都对的上。以是孙大人不敢担搁,差人快马加鞭将统统东西一并送到了物华城,”裴子曜浑不在乎地站在棺椁近旁看着云卿说,“但你毕竟是二叔的门徒,现下也掌管着二叔的岚园,以是须得你亲身过来认尸。”
“哦……”云卿举高了声音一声长叹,而后直盯着裴子曜笑道,“那可真是奇特了,真不晓得旁人是如何认出那是我徒弟的呢……”
云卿摆布闲闲瞧了一圈儿,最后才将目光投向屋中一具棺椁之上。棺材看着也是崭新,但那边头躺着的人实在不成体统,一张脸已经被石块砸得血肉恍惚,右边手臂全没了,前胸也是大片擦伤,双腿多处可见森森白骨,因为天寒地冻,身材已经冻成了可骇的青色。
“身僵体硬,谈何英姿。”
但是裴子曜毕竟是墨客气重,他不像慕垂凉也不像她,他们活下去的最大仰仗就是本身的一点算计,可裴子曜向来不需求――以是他的算计当真是缝隙百出。
裴子曜的手重颤了一下,抬开端一双眼睛古水无波地看了云卿一眼。
裴子曜数度停下,却毕竟是一言不发,将他们四人带去了一个极偏僻的小院落,约莫是昔日里就烧毁了的,看着甚是萧瑟。一样是夏季雪景,别处另有松柏、寒梅、水仙等稍作装点,这里看着倒是银装素裹纯白一片。
“我徒弟身长八尺威武不凡,站如二郎小圣,卧有魏晋遗风。请裴少爷帮我看一眼,那棺椁中的,但是我大气萧洒英姿伟岸的徒弟么?”
更新时候:2012-10-15
她数度称呼他为“裴少爷”,裴子曜清俊的脸上垂垂变得毫无赤色,墨色的回纹衣衿让他看起来一本端庄,玉色的衣服反倒衬得他更加惨白,他明显是这里的仆人,看起来却更像一只无处落脚的惨白幽魂。
“没到时候,”云卿不在乎地说,“何况真要出来,也轮不到裴少爷和我们谈。”
院子里有一株大枣树,枣树下是一口老井。统共只要一间主屋和两间小屋,云卿定睛一看,主屋上题“薄梦惊薇”,不成体统的字句,但中间倒是龙飞凤舞的楹联,写的是《诗经?小雅?采薇》的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那字云卿倒是熟谙,清楚是他徒弟裴二爷亲书――看来倒像是裴二爷分开裴家之前所居之处了。
裴子曜亲手翻开了门,那屋子不大,看着还算洁净,但到处可见仓促打扫的陈迹,明显裴家人平常也不大来这里。屋里头还挂着两幅落满灰尘的裴二爷的书画,正对着门的桌子倒是洁净的,上头两根白蜡还在摇摆微小烛光。
裴子曜呼吸一窒,双目发虚。到现在,她终究开端暴露她的浑身倒刺了。
裴子曜长身玉立,神采惨白,身着玉色锦缎长衫,上绣墨色回纹衣衿,身上有些微炭火的味道。他本就墨客气重,端得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谦谦君子之态,这会儿子手扶着半开的门顿在原地,竟仿佛隔着昏黄雾气以外一幅寂静的画卷。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倒是应景的很,”云卿摆布瞧着,伸手摸着大枣树遒劲的枝干说,“这院子多好,烧毁了当真是可惜。”
云卿掩着口鼻的手未松开,不等她答复却先兀自笑了一下说:“瞧我这话问的,既然裴家将棺椁安设在我徒弟畴前住的园子里,那必然是已经确认这就是我徒弟了,不然堂堂裴氏一族,又岂会让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凭白进了裴家、进了裴老爷亲弟弟弟、裴少爷亲二叔先前住的院落,倒显很多么不怀旧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