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如此,赔上一条性命毕竟是有些不值的。云卿非常感激云隽生,当日他带她与云湄从姑苏一起赶来物华城,恰逢天灾四周百姓流浪失所,一起上颠沛流浪吃尽苦头,云隽生却始终带着对夏晚晴的戴德好生顾问着她们,向来半分差池也无,教云卿如何能不将他当作真的祖父来看?
云卿一愣,低头咬着嘴唇,眼泪顿时更澎湃了。却又冒死忍住,再叩首道:“徒儿领命,伸谢徒弟教诲。”说完便欲起家,那腿却跪得僵了,不免一个趔趄磕到了中间椅子上,裴二爷慌得伸手去拦,却终是晚了些,顿时就听得磕碰的低声闷响。云卿忍住哭声低头去了,余下裴二爷伸动手呆呆地站在远处,思路刹时飘远,神采恍忽难言。
云卿一愣,恍忽低头讷讷不言。裴二爷看了她一眼,一指头戳在她脑门儿上,转而喝道:“没出息的东西!我就看不出他那里好,不过比旁人精了然些!可夺目有甚么用?物华城是非之地,越夺目不过越伤害,你道他现在繁华繁华,竟看不透不过是一层浮土风吹即散罢了!枉我人前人后夸足了你,一点不让我费心!”
云卿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落在衣衿上,她也顾不得擦,只低低抑抑哭着说:“徒儿晓得不该,可如何能不去想?便是徒弟教我琴棋书画,劝我宁心静气,我这些年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啊!梦里都是血,全都是血,那是我夏家满门哪……”
云卿听得裴二爷是真愤怒,不觉呆愣了半晌,房中一时沉寂,云卿方才见过慕垂凉的高兴安闲与被六哥儿惊出的惊骇严峻皆皆在这沉寂中沉淀尽了,很久方起家施施然在裴二爷面前跪下,磕了个头说:“徒儿不孝。”然后跪得笔挺,望着裴二爷说:“可徒弟明鉴,徒儿万不会是为了繁华繁华倾慕于他。我留在这物华城为了甚么徒弟你是晓得的,我何曾会把那些放在眼里?便是那些财产能帮我一时,又岂能了我心愿?我――”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再想那件事!”裴二爷咬牙切齿说,“恨就恨我当初不该收留你,让你在这物华城做个叫花子想必你早死了这条心!”
云卿却哭得更凶了,道:“我知多年来扳连了徒弟,叫徒弟你四周游山玩水也不得放心,现在一心牵挂我才回了物华城,却又卷入此番诸多骚动。徒儿自知亏欠徒弟很多,此生当代只怕都了偿不尽,但是徒弟既深知我心,何必又带了六哥儿返来教我瞥见?我越见,就越是想,就越是恨,就越是不安……”云卿本来连哭都压着声音,到此处心伤哽咽更是说不出话来,裴二爷本听得难受,此番却悄悄咬了牙,最后仍忍不住说:“你道我情愿带六哥儿回物华?岂不知是慕家那小子为了奉迎你而逼得我如此!六哥儿是甚么人,被慕家小子像耍猴一样牵着走,能不巴巴地想要杀了他么?这六哥儿也是,年青气盛沉不住气!这些年我着人细心教他,也压不住贰心底那股子戾气!现在竟叫我去教他?教甚么教?两个门徒一对儿的不长进,连夏公万分之一都及不上,该死了让慕家小子给耍得团团转!”
裴二爷收回目光,低头把玩着茶杯悄悄一声嗤笑,冷冷开口说:“别说六哥儿,连我都想揍他。甚么德行,竟然胆敢打我徒儿的主张。呵,我的徒儿我当闺女一样宝贝着养大,论模样论才情物华城哪个男人配得上?更别说他早就有妻有子还做尽了掉脑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