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远处便传来声音,夹着裴二爷特有的嘲笑声道:“你能怎地?”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再想那件事!”裴二爷咬牙切齿说,“恨就恨我当初不该收留你,让你在这物华城做个叫花子想必你早死了这条心!”
云老爷子便是当日带云卿云湄返回物华城的云隽生。云家与夏家毫无连累,乃是云卿的大姑姑夏晚晴当年因体弱多病而被其母带去东山香岩寺上香,上罢香后赶上个高高瘦瘦描述干枯的苦行僧,那和尚看了夏晚晴一眼,提出要为她念一段经文,其母以为也是善缘,便向庙里借了个僻静处特地去听和尚念佛。和尚念完便道:“你命数当真奇特。灾害在物华,置之死地而后生却远在姑苏。”彼时恰逢云卿之父夏晚煦得了姑苏七品县令的一个官补,一时母女俩皆打趣说怕是这夏晚晴要沾了弟弟的光。但话虽如此,夏晚晴毕竟心细如发,竟不知不觉在姑苏给百口安排了退路。当日云家一线埋得极深,便是收留半个夏家,只要安排妥当也是够的,不想夏家一日惊变,多数人乃至没有机遇去一趟姑苏。
裴二爷收回目光,低头把玩着茶杯悄悄一声嗤笑,冷冷开口说:“别说六哥儿,连我都想揍他。甚么德行,竟然胆敢打我徒儿的主张。呵,我的徒儿我当闺女一样宝贝着养大,论模样论才情物华城哪个男人配得上?更别说他早就有妻有子还做尽了掉脑袋的事!”
云卿一愣,低头咬着嘴唇,眼泪顿时更澎湃了。却又冒死忍住,再叩首道:“徒儿领命,伸谢徒弟教诲。”说完便欲起家,那腿却跪得僵了,不免一个趔趄磕到了中间椅子上,裴二爷慌得伸手去拦,却终是晚了些,顿时就听得磕碰的低声闷响。云卿忍住哭声低头去了,余下裴二爷伸动手呆呆地站在远处,思路刹时飘远,神采恍忽难言。
毕竟旧事各种,不成溯也,云卿本日心念旧事不能自已,便跪在云隽生坟前哭了又哭。实在她一早就晓得身边来了人,但实在没表情转头,末端方听身边六哥儿道:“北风猎猎的,裴二爷好兴趣。”
但是即便如此,赔上一条性命毕竟是有些不值的。云卿非常感激云隽生,当日他带她与云湄从姑苏一起赶来物华城,恰逢天灾四周百姓流浪失所,一起上颠沛流浪吃尽苦头,云隽生却始终带着对夏晚晴的戴德好生顾问着她们,向来半分差池也无,教云卿如何能不将他当作真的祖父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