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荏苒,因循半载不足。叔宝是个孝子,当初奉差潞州,只道月余便可回家,不料千态万状,逼出很多事来。今已年半不足,老母在山东不能回家侍养,莫非在帅府就乐而忘返,把老母就置之度外?不幸他思母之心,无时不有。只因晓得一分事理,想道:“我如果幽州来探亲,住的日久,说家母年老,就好告别。我倒是问罪来的人,幸遇姑爷在此为官汲引,若要告别,我又晓得这个白叟家率性,肯放我去,得满心愿?他若道:‘本日我老夫在此为官,你归去也罢了,若不是我老夫为官,你也归去么?’当时归又归不成,又失了他的爱。”这个话不是本日才想,自到幽州就筹算到今;却与表弟厚了,经常央公子对姑母说,姑爷面前便利我归去罢。可知公子的性儿,他若不喜好这小我,他在府中时候难容他;与表兄豪杰相聚,意气合适,舍不得表兄去,就是父母要打发他,还要在中间禁止,如何肯替他便利?不过随口扯谎道:“前日晚间已对家母说,父亲说只在几日打发兄长归去。”没处对问,不觉又因循几个月日,尽管拖延畴昔。
叔宝回到王小二店中,把领出来的那些物件,捎在马鞍鞒旁,马就压矬了,难驼这些重物。佩之道:“小弟二人且牵了马,陪兄到二贤庄单二哥处,重借马匹回籍。”告别柳氏,三人出西门往二贤庄去了。
罗公回到府中家宴上,对夫人道:“令侄双锏绝伦,弓矢尤妙,只是枪法欠了传授。”向秦琼道:“府中有个射圃,贤侄可与汝表弟习学枪法。”秦琼道:“极感成绩之恩。”自此表兄弟二人,日在射圃中走马使枪。罗公暇日自来指拨教诲,叫他使独门枪。
连叔宝也不知这个鹰如何射下来的?公子急藏弩讳饰袍服内,领四员家将上马,先回帅府。中军官取鹰来献上。罗公自有为叔宝的私交,亲身下帐替叔宝簪花挂红。动鼓乐迎回帅府。叮咛其他诸将,不必射箭,一概有赏,赏劳全军。罗公也自回府。公子先回府内,此事未曾对老母说,恐表兄面上无颜。
罗公不等二子相见,转进后堂。老夫人迎着道:“老爷书房考较孩儿学问,如何仓促出去?”罗公叹道:“他儿不自养,养煞是他儿。”夫人道:“老爷何发此言?”罗公道:“夫人,自从令侄到幽州,老夫对待他,与吾儿普通,并无亲疏。我意义等候边廷有事,着他出马建功,表奏朝廷,封他一官半职,衣锦回籍。不想令侄却不以老夫为恩,反觉得怨。刚才到书房中去,壁上写着四句,老是思乡意义;这等反是老夫稽留他在此不是。”夫人闻言,眼中落泪道:“先兄弃世太早,家嫂寡居他乡,止有此子,出外多年,举目无亲。老爷现在搀扶,舍侄就是一品服回籍,不如叫他归家看母。”罗公道:“夫人意义,也要令侄归去?”老夫人道:“老身怀此念久矣,不敢多言。”罗公道:“不要伤感,本日就打发令侄归去。”叫备饯行酒,传令出去。营中要一匹好马,用长路的鞍鞒,进帅府公用。罗公到本身书房,叫童儿前边书房里,与秦大叔讲:“叫秦大叔把上年潞州贮库物件,开个细帐来,我好修书。”当时蔡建德还复任在潞州,恰好打发秦琼,到彼处自去取罢。
一日离家一日深,独如孤鸟宿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