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淫原是天心,惟向豪杰假手。
秦庭欲碎荆卿首,韩市曾横聂政尸。
月正圆时灯正新,满城灯月白如银。
团团月下灯千盏,灼灼灯中月一轮。
夫天下尽多无益之事,尽多不平之事。无益之事不过是玩耍戏耍;不平之事,一时奋怒,拔刀相向。要晓得不平之气,常从无益里边寻出来。世人看了,眸子中火生,听了气度中怒发。这不平之气,个个有的。若没个济弱锄强的手腕,也只干着恼一番。若逞着一勇到底,礼服他不来,反惹出祸害,也不是豪杰知彼知己的伎俩。果是豪杰,凭着本身本领,怕甚天孙公子,又怕甚后拥前遮?小试着百万军中,取大将头的风景,怕不似斩狐击兔,除却一时大憝,却也是作淫恶的无不报之理。所谓:
腰似三春杨柳,脸如仲春桃花。冰肌玉骨占精华,况在灯前月下?
到得府门,王老娘是用他不着的,将来羁住门房里。止将碗儿撮过几座厅堂,到书房中方才住脚。宇文惠尽早已来到,家人都退出房外,只剩几个丫环。宇文惠及免不得近前亲热一番。那碗儿却没好气头,便向脸上撞来,手便向面上打来。延推了一会,恼了公子性儿,叫丫环打了一顿,领禁房内。见外边有人出去密报导:“那老妇人在府门外要死要活,怎生发付他去?”公子道:“不信有如许撒泼的,待我自家出去。”公子走出府门,问老妪何故的这般撒泼。老妪见公子出来,更添叫唤,捶胸跌足,呼天拍地,要讨女儿。公子道:“你的女儿,我已用了,你好好尽早归去吧,不消在此候打。”老妪道:“不要说打,就杀我也说不得,决要还我女儿。我老身寡居,便生这个女儿。已许人家,尚未出嫁,母女相依,性命攸关。若不放还,彻夜就死在这里。”公子说:“如果这等提及来,我这门首死不得很多哩。”叫部下撵他出去。众家人推的推,扯的扯,打的打,把王老娘直打出了巷口栅栏门,再不放出来了。宇文公子,此时意兴未阑,又带了一二百狠汉,街上闲撞。时已二鼓。也是宇文公子淫恶贯盈,合当打死,又出来寻事。大凡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况存亡大数,也逃不得天意。恰是:
七骑马,带了一干人,齐奔潼关道,至永福寺前。柴郡马要留叔宝在寺候唐公回书。叔宝道:“恐有人物色不便。”还叮嘱寺中,把报德祠速速毁了,那两根泥锏不要露在人眼中。举手道别,马走如飞。
说甚倾城丽色,倒是亡家祸胎。
心头火起,吵嘴雷鸣。猛兽身躯,直冲横撞。打得前奔后涌,杀得东倒西歪。风骚才子堕冠簪,蓬头乱撺,仙颜才子褪罗袜,跣足忙奔。尸骨堆积平街,血水遍流满地。恰是威势踏翻白玉殿,喊声震惊紫金城。
气断香魂寒粉骨,剑飞霜雪绝妖魑。
当时若老若少,若男若女,来往玩耍;凭你极老诚,极贞节的妇女,不由心神泛动,一双脚头,尽管要打扮的出来。走桥步月,张家妹子搭了李店姨婆,赵氏亲娘约了钱铺妈妈,嘻嘻哈哈,按捺不住,做出很多风骚波俏。惹得长安城中天孙公子,游侠少年,丢眉做眼,轻嘴薄舌的,都在灯市里穿来插去,寻香哄气,追踪觅影,调情绰趣,何尝至心看灯?因这走桥步月,惹出一段事来。有一个寡居的王老娘,领了一个十八岁老迈的女儿,奶名碗儿,一时欢畅也出去看起灯来。你道那王老娘的女儿,生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