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淫原是天心,惟向豪杰假手。
诗曰:
将近少华山,叔宝在顿时对伯当道:“来年玄月二十三日,是家母的整寿六十,贤弟可来帮衬帮衬?”伯当举李如珪、齐国远道:“小弟辈天然都来。”叔宝也不肯进那山,两下分离,自回齐州不题。
自是豪杰胆智奇,捐躯何必为相知?
为君扫尽不伏侍,肯学长安轻浮儿?
那宇文述犹恨恨不已,叫本府善丹青的来,问在市上拒敌的家将,把打死公子的能人面孔衣装,一一报来,要画图形,差人捱拿。世人先报导:“此人有一丈身躯,二十多年纪,青素衣服,舞双锏。”一说说到双锏,中间便惹动了一人,是宇文述的仆人,东宫保护头子,忙跪下道:“老爷,若说此人使双锏的,此人好查了。小的当日仁寿元年,奉爷将令,在楂树岗打那李爷时,撞着此人来,当时也吃了他亏,未曾害得李爷。”宇文述道:“这等,是李渊知我当日关键他,故着此人来报仇了。”此时宇文述的三子,俱在面前,化及忙道:“这不消讲,明日只题本问李渊讨命。”智及也骂李渊,要报杀弟之仇。只要宇文士及,他平素知些理,道:“这也不然。天下人面庞类似的多,会舞锏的也多。若使李渊要抱怨,岂在本日?且能人未曾拿着,也没证据,便是楂树岗见来,可对人讲得的么?也只安闲查访罢!”宇文述听了,也便执不定是唐公仆人。到了次日,也只说得是不知姓名流,将他儿子打死,烧毁民房,杀伤人丁,速行访拿。不知事体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且说那些长安的妇人,生在繁华之家,衣丰食足,内里景色,也不大动贰内心。偏是小户人家,巴巴吃紧,过了一年,又喜遇着个闲月,见外边满街灯火,连陌歌乐;时人有诗,以道灯月交辉之盛:
却说城门口留门去,才得关门,正所谓贼去关门。那街坊就是尸山血海普通,百姓百姓的房屋,烧毁不知其数。此时宇文述府中,因天子赐灯,却就有赐的御宴,大堂开宴。凤烛高烧,阶下吹打,一门权贵,享天子洪恩。喝酒之间,府门外如潮流普通,涓涓不竭,很多人拥将出去,口称:“祸事”。宇文述着忙,离宴下滴水檐来,动摇手叫世人不要乱叫。有几个本府家将来禀道:“小爷在西长安门外看灯,遇盗贼舞社火为由,伤了小爷性命。”宇文述最宠嬖此子,闻知死于非命,五内皆裂道:“吾儿与盗贼何仇,被他打死?”这些家将,不敢言纵公子为恶。众家将俱用谎话粉饰道:“小爷因酒后与王氏女子作戏玩耍,他那老妇哭诉于盗贼;盗贼就行凶,把小爷伤了性命。”宇文述问:“那老妇与女子安在?”答道:“老妇不知去处,女子现在府中。”宇文述大怒道:“快拿这个贱人,与我拖出仪门,一顿乱棒打死了罢!”又命家将大家带刀斧,检察那妇人家,另有几口家眷,尽行殛毙;将住居房屋,尽行拆毁,放火燃烧。世人得令,便把此女拖将出来打死了,丢在夹墙里去;老妇家口,都已杀尽。恰是:
团团月下灯千盏,灼灼灯中月一轮。
月下看灯灯繁华,灯前弄月月精力。
秦庭欲碎荆卿首,韩市曾横聂政尸。
却说叔宝一班豪杰,遍处玩耍,见百官上马牌旁,有几百人环绕吵嚷。众豪杰分开世人旁观,倒是个老妇人,白发疏松,蒲伏在地,放声大哭。伯当问中间的人:“这个老妇人,为安在街坊上哭?”看的人答道:“各位,你不要管他这件事。这老妇人不知世务,一个女儿,受了人的聘礼,还未曾出嫁,带了街上看灯,却撞见宇文公子抢了去。”叔宝道:“是阿谁宇文公子?”那人道:“就是兵部尚书宇文述老爷的公子。”叔宝道:“可就是射圃圆情的?”世人答道:“就是他。”这个时候,叔宝把李药师之言,丢在爪哇国里去了,这些都是专抱不平的人,闻声说话,一个个都恶气填胸,双眸爆火,叫那老妇人:“你姓甚么?”老妪道:“老身姓王,住在宇文公子府后。”齐国远道:“你且归去,阿谁宇文公子在射圃踢毯;我们赢他彩缎银花稀有十余匹在此,寻着公子,赎你女儿来还你。”老妇叩首四拜,哭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