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入酒肠宽似海,闷堆眉角重如山。
尤员外服膺在心。不道事有刚巧,一日尤员外偶过郊野,气候作冷,西风刮地,树叶纷飞。尤员外动了吃酒的兴,上马走进酒家,厅上坐下,才吃了一杯茶,只见一个长大男人,走入店来。那男人怎生状貌,恁般打扮?但见他:
三征早已空悬磬,鞭挞更嗟无完臀。
这男人衣衫褴褛,脚步仓促,肩上驮几个柴扒儿,放了柴扒坐下,便讨热酒来吃,仿佛与店家熟谙的普通。尤员外定睛旁观,见他举止古怪,因悄声问店小二道:“此人姓甚名谁?你可认得他么?”小二道:“此人常来吃酒的,他生在斑鸠店,奶名程一郎,不知他的名字。”尤员外听得斑鸠店,又是姓程,就想到程咬金身上,起家近前拱手道:“叨教老兄上姓?”咬金道:“鄙人姓程。”尤员外道:“高居那边?”咬金道:“住在斑鸠店。”尤员外道:“斑鸠店有一名程知节兄,莫非就是盛族么?”咬金笑道:“那边甚么盛族!家母便生得戋戋一人,不知有族里也没有族里,只小子叫做程咬金,表字知节,又叫做程一郎。员外问咱如何?”尤员别传闻是程咬金,仿佛拾了活宝的普通,问道:“为何有这些柴扒?果是卖的么?”咬金道:“也差未几。小子家中断有老母,端赖编些竹箕、做两个柴扒养他。本日驮出来,没有人买,风又大得紧,在此吃杯热酒,也待要归去了。叨教员外上姓大号?为何问及小子?”尤通道:“久慕大名,有事相烦,且是一桩大买卖;只是店里不好说话,屈到敝宅去,才好细细筹议。”咬金道:“本日遇了知己,但凭叮咛,敢不跟随!只是酒在口边,且吃了几碗,到宅上再吃何如?”尤通道:“这却甚妙!”就拉他同坐,一个财主与一个穷汉对坐,店东人看了掩口而笑。他两人吃了几大碗,尤通算了账出店,咬金道:“这几把柴扒儿作了前日欠你的酒钱罢!”拱手出店。
水沟展转泪不干,迁徙尤思行路难。
诗曰:
毕竟不知何如,且听下回分化。
日子易过,明日又该比较了,都在樊虎家中,烧同心纸,吃合力酒,计算个主张,明日进府比较,好回话转限。樊虎私对唐万仞道:“贤弟,我们枉受官刑,我想起来,当初秦大哥,在本州捕盗多年,方情远达,就不认得陈达,也或认得牛金;今在来总管标下为官,怎能够我们本官讨得他来,我们也就造化,天然有些影响了。”这樊虎二人与叔宝都是通家厚友,还是这等从长私议,那五十个兵士,都是小人儿,听得这句话,都乱嚷起来道:“如许好话,瞒着我们讲!明日进州禀太爷,说原有捕盗秦琼,在本州捕盗多年,深知贼人巢穴,暗受盗贼常例,现在谋干在来老爷标下为旗牌官,讳饰身材,求老爷作主,讨得秦琼来,就有陈达、牛金了。”樊虎道:“各位不要在家里乱嚷,进衙门禀官就是。”各散去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