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豪杰歌寿词,饮寿酒。词原是单雄信家中李玄邃做来的,他两个不消讲记得。王伯当与张公谨,都曾见来,这两人文武全才,略略省记,也都不差。到柴嗣昌不唯记得,抑且歌韵婉转合调。贾润甫素通文墨,也还歌得。苦了是白显道、史大奈、尉迟南、尉迟北、尤俊达、金国俊、童佩之、樊建威一干等了,程咬金道:“这明是作耍我了,我也不认得,念不来,吃几钟酒罢。”世人一齐笑了一番,畅怀痛饮。
叔宝到屏门边,请老母堂前与诸兄相见。老母出来,虽是六旬,儿子却在对劲之秋。老母黄发童颜,穿一身道扮的素服,拿一串龙颔头的念珠,后边跟两个丫环。秦母近堂前举手道:“老身且不敢为礼。”先净手拈香,拜了六合,拜罢转在仆人的席边,方才开言道:“老身与小儿有何德能,感诸公远降,蓬荜生辉。诸位大人风霜远路,就此站拜了。”雄信工头登堂,众口同声道:“晚生辈不远千里而来,无觉得敬,唯有一拜。”推金山,倒玉柱,一群豺狼,罗拜于阶下。老母也跪下。那樊虎、唐万仞、连巨真,却不随班下拜,扯住了秦母两边衣袖,不容他还拜。叔宝却跪在母亲中间,代老母行礼。雄信道:“恐烦恼伯母,我等连叩八拜罢。”老母行礼起来称谢。世人却将各处礼单,递与叔宝,献于老母亲看,安在居中桌上。老夫人道:“诸位厚仪,却则反有不恭之罪。”叮咛秦琼都收了各家的寿轴,从屏门两边,鹅毛扇挂将起来,惟工致者揭面。雄信又上前道:“老伯母在上,刚才物鲜,不敷与伯母为寿,还备得有寿酒在此,每人各敬三杯,以介眉寿。”叔宝道:“单二哥,就是樊建威三位兄弟,还不赠赐家母的酒。家母年高,不要说大杯,就是小杯,也领不得很多。兄长叮咛,总领三杯便了。”李玄邃道:“依单员外每人三杯太多,依叔宝总领三杯太少。我门生有个鄙意:众朋友如果一个个来的,就该每人奉三杯了;如果一家来的,总只该奉三杯;我们也不是一家,也不是一个,各有一张礼单在此,照礼单奉酒,有一张礼单,奉三杯酒。”叔宝看礼单甚多:“这等容小弟代饮。”伯当道:“这个使得,母子同寿千秋。”先是雄信的,这个单上的人多,八小我:单通、王勇、李密、童环、金甲、张公谨、史大奈、白显道,他这八人,玄月十五二贤庄起家,礼单礼品,都是雄信办伏贴来的。老母见客众,却领两杯,叔宝代饮一杯。第二是柴绍,独一个礼单,老母也领了两杯,叔宝代饮一杯。次后尉迟南、尉迟北,却又重新讲起:“小弟二人,虽是一张礼单,却要奉六杯寿酒。”叔宝道:“单二哥很多朋友,遵李兄之言,只赐三杯,贤昆玉却如何又要破格?”尉迟兄弟道:“小弟也说出理来。刚才乱收礼品出来,却有我本官罗公书礼在内,愚兄弟奉调派,假公而济私来的,不要辱仆人之命,先替我罗老爷奉过三杯,然后才尽我弟兄二人来意。”世人都道好,老夫人听得说是姑夫差官,勉强饮两杯,叔宝代饮四杯。却轮到尤俊达、程咬金。叔宝道:“这位就是斑鸠店住的程一郎。”秦母失惊道:“这就是程一郎!怎面庞一些不像了?记得乱离时,与令堂相依,两边通家,往还数年,厥后令堂要往东阿今后,音信隔断,不料本日相逢,令堂可好么?”咬金道:“托庇粗安,令知节请安老伯母。”秦母又欢乐,吃了两杯,叔宝又代饮一杯。雄信又叫住了:“还留仆人陪我们盘桓,你本处所朋友,总只奉三杯罢。”另有张礼单,贾润甫城中的三友:樊虎、连明、唐万仞,共奉三杯。寿酒已毕,老夫人称谢,叮咛叔宝:“诸公远来帮衬,须得彻夜快饮。”老夫人出来,叔宝将二门都关了,各顺挨次而坐,都是贾柳家中叙过的,本日只多城里三人,又是那叔宝通家兄弟,都做仆人。吹打进酒,因酒无令不可,将雄信贺寿的词,做一酒令,每人执一大杯,饮一杯酒,念寿词一遍;一字差讹,则敬一杯。先是雄信首唱其词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