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间的乐事,无穷无尽;妇人家的苦衷,愈巧愈奇,任你铁铮铮的豪杰,也要弄得精枯骨化;何况荒淫之主,怎肯收缰?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话未说完,闻声后边七八骑,固执灯儿赶来。炀帝撇转头一看,倒是韩俊娥一班美人,便道:“你们为甚么又赶来?”薛冶儿笑道:“娘娘恐怕陛下沉着,故此赶妾等来护驾。”朱贵儿气喘吁吁的道:“我说陛下必往山后巷子而行,不打通衢上去的;这些蛮婆,偏不肯依,叫人跑却很多枉路。”袁宝儿在顿时笑道:“阿谁胖丫头,被我玩弄死了。”炀帝道:“既如此,你们往头里走。”一头叮咛,一手搭着贵儿的马道:“你跑不动,且缓一回,同我走。”众美人见说,把贵儿撇下,纵马向前去了。炀帝见众美人离了一箭之地,便把坐骑收紧贵儿身边,低低的说道:“你快坐在朕顿时来,朕有话要对你说。”贵儿把身子离鞍一侧,炀帝双手提他,一把提过顿时,好好坐下;贵儿就把丝缰丢与宫人接了。炀帝吃紧的向着贵儿说道:“朕那边晓得你如许真敬爱主;若不是刚才妥娘奉告,几近负了你一片深心。”说了,便各式的感喟,只少落出泪来。贵儿道:“妾蒙陛下隆恩,虽捐躯亦所不吝;何况些微之处。但好笑妥妹,妾恁般叮咛他,他偏不依,毕竟来奉告陛下得知,今愿陛下守口如瓶,不成题起,万一泄漏风声,娘娘与夫人们只道妾等巧作,以博圣恩眷宠。”炀帝道:“宫中妇女,准千准万,朕看起来,止不过一时扫兴。怎能个有似你如许真敬爱主,我现在要升你上去,又恐世人生妒,你反不安。朕身边偶带珮玉,是上世所传,代价令媛,朕今赐你藏好。”腰间取下来,付与贵儿收了,又说道:“倘朕殡天以后,你芳华尚艾,朕留遗旨,着你出宫去觅一夫君,以完毕生。”贵儿见说,忙在袖中取出玉来道:“陛下恁说,妾不敢当,请收了宝贝。”炀帝道:“为何?”贵儿道:“臣闻臣忠不二君,女烈不二夫,妾虽卑贱,颇明大义。不要说陛下春秋正富,借使百年后,设逢大故,妾若再欲偷生于世,苟延朝夕者,永堕循环,再不得人身。”说了止不住汪汪堕泪。
又闻声摆布报导:“又有都雅的来了。”炀帝忙同萧后出轩,瞥见桥上,有几对小旗标枪,在前引着。顿时十来个盘头蛮妇,都是短衣窄袖,也有弹筝的,也有抱月琴的。阿谁花腔小鼓,矫饰风骚;这个小扣象板,声清韵叶。后边就是两对盘头女子,四周琵琶,在顿时随弹随唱,拥着一个昭君,头上锦尾双竖,金丝扎额,貂套环围,身上穿戴一件五彩舞衣,手中也抱着一面琵琶。正看时,只见夏夫人上来相见,炀帝问夏夫人道:“阿谁装昭君的但是薛冶儿?”夏夫人答道:“恰是。”随把手指着四个弹琵琶的道:“阿谁是韩俊娥,阿谁是杳娘,阿谁是妥娘,阿谁是雅娘,陛下还是叫他们下台来唱曲,还是先叫他们上面跑马?”炀帝笑道:“他们只好是这等安稳的走,那边晓得跑甚么马?”梁夫人道:“这几个多是薛冶儿的门徒,闲着在苑中牵着御厩中的马,经常试演。”樊夫人道:“第二个就要算袁宝儿跑得好。”此时宝儿、贵儿,多改了宫妆,站在中间。萧后笑对宝儿道:“既是你会跑,何不也下去试一试?”炀帝鼓掌道:“妙极妙极。朕前日差裴矩与西域胡人,换得一匹名马,神骏非常,恰好他骑,不知可曾牵来。”摆布禀道:“已备在这里服侍。”炀帝道:“好,快快牵来。”摆布忙把一匹乌骓马,带到面前。宝儿憨憨的笑道:“贱妾若跑得不好,陛下与娘娘夫人不要见笑。”遂把凤头弓鞋紧兜了一兜,腰间又添束上一条鸾带,走到马前,将一双白雪般的纤手,扶住金鞍,右手绾着丝鞭,也不踹镫,悄悄把身往上一耸,不知不觉,早骑在顿时。炀帝看了喜道:“这个上马势,就好极了。”夏夫人下去传谕他们,先跑了马,然后下台来唱曲。炀帝叫部下将龙凤交椅移来与萧后沿边坐下,众夫人亦坐列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