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天子家的事,甚是繁冗;这一支笔,一时如何写得尽?宇宙间的事,日出还生,瞬息间如何说得完?即便看者一双眼睛,那边明白得来?要作者如理乱丝普通,逐段逐段,细细剔出,方知事以后先,使看者亦有步调,不至停想回顾之苦。
拜别肠应断,相思骨合销。愁魂若飞散,仰仗一相招。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昼寝醒来晓,无人梦自惊。落日如成心,偏傍小窗明。
鼓鼙雷怒起,舟楫浪惊分。指顾平玄菟,阴山好勒铭。
莫教骨肉成吴越,犹念天涯好弟兄。
诗曰:
再说孙安祖,别了李玄邃、王伯当,赶到京中,寻了解的打通了枢纽,将金珠宝玩献与段达、虞世基一班佞臣,鄙人处等待动静。恰是钱神有灵,未几几日,就有旨意下来道:“杨义臣出师已久,未有捷音,按兵不动,意欲何为?姑念老臣,原官休致。前锋周宇暂为署摄,另调将员,剿除余寇。”孙安祖探听的实,星夜出京,赶回饶阳,报知建德。时杨义臣定计,正图破城剿除窦建德,见有旨意下来,对摆布叹道:“隋室合休,吾未知死于何人之手!”即将统统金银,犒赏全军,涕零起行,退居濮州雷夏泽中,变姓埋名,农樵为乐。窦建德知义臣已去,复领兵到平原,调集溃卒,得数千人。自此隋之郡县,尽皆归附,兵至一万不足,势益张大,力求进取。差亲信将员,写书到潞州二贤庄去接女儿,并请单雄信同事不题。恰是:
未几时,只见后主从船中走将起来,到了亭中,见炀帝要行君臣之礼。炀帝忙以手搀住道:“朕与卿故交,何必行此大礼。”后主依命,一拜而坐。后主道:“忆昔幼年时,与陛下同队戏游,敬爱甚于同气,别来好久,不知陛下还相忆否?”炀帝道:“垂髫之交,情同骨肉,昔日之事,不时在念,安有不记之理?”后主道:“陛下既然记得,但本日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比昔日大不不异,真令人欣羡。”炀帝笑道:“繁华乃偶尔之物,卿偶尔失之,朕偶尔得之,何足介怀。”因问道:“临春、结绮、望仙三阁,迩来风月何如?”后主道:“风月仍然如旧,只是当时那些斑斓池台,已化作白杨青草矣!”炀帝又问道:“闻卿曾为张丽华造一桂宫,在光昭殿后,开一圆门,就如月光普通。四边皆以水晶为障,后庭却设素粉的罘罳,庭中空浮泛洞,不设一物,惟种一株大桂树,树下放一个捣药的玉杵臼,臼旁养一个红色兔儿。叫丽华身披素裳,梳凌云髻,足穿玉华飞头履,在中间来往,如同月宫嫦娥,此事果有之么?”后主道:“实是如此。”炀帝道:“若然亦觉太侈。”后主道:“起造宫馆,古昔圣王,皆有一所,月宫能费多少?臣不幸亡国,便觉得侈。今不必远引前报酬证,就如陛下文天子临国时,多么俭仆,也曾为蔡容华夫人造潇湘绿绮窗,四边都以黄金打成芙蓉华,妆饰在上;又以琉璃网户,将文杏为梁,雕镂飞禽走兽,动辄代价令媛,此陛下所目睹,独非侈乎?幸天下承平,传位陛下,后日史官,但知称为俭仆,安肯考虑及此。”炀帝笑道:“卿可谓善解嘲矣!若如此说,则先帝下江南时,卿必然另有遗恨。”后主道:“亡国实不敢恨;只想在桃叶山前,将乘战舰北渡,当时张丽华方在临春阁上,试东郭逡的紫毫笔,写小砑红笺,要做答江令的璧月诗句,尚未及完,忽见韩擒虎拥兵直入。此时仓促逼迫,导致丽华诗句未终,未免微有不快耳。”炀帝道:“现在丽华安在?”后主道:“现在舟中。”炀帝道:“何不请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