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全见世人去了,在胸前油纸内,取出秦母手札,递上叔宝。叔宝见封函上“母字付与琼儿手拆”,双眉已锁,及开看时不觉呆了半晌。单全道:“太夫人因想室中家属且被擒拿,秦爷毕竟不免,不料秦爷到已保全。但今目下齐郡,是必申文上去,说罗士信途中脱陷,打退官兵,把家眷已投李密、王伯当,则逆党事情,越觉真了,便是张通守,百口也难为秦爷辩白。”叔宝听了正在忧烦之时,只见有人出去禀道:“家中走差的吕明在处。”叔宝道:“快着他出去。”不一时吕明出去,见了叔宝,跪在地下,只是抽泣。叔宝道:“我晓得了,你起来渐渐说与我听。”吕明站起来讲道:“始初周郡丞,如何要把老爷家眷起解,罗爷如何不肯。厥后周郡丞如何设想,捉了罗爷,傍晚时如何来拿取家眷。那夜小的就要来报知老爷,因城上各门,俱不容放出,着官兵送出差官与罗爷老太太夫人并小爷。直至明午后忽防送官兵差官转来,说罗爷跳出囚车,把石块打死了七八个官兵,逃命转来,城门上盘诘告急。不料明日夜间,周郡丞被人杀死在衙门,一个书办又杀死在地盘庙里,城门上反得宽纵,是以小的方得来见老爷。只怕今晚必有申文来报与张老爷。”叔宝道:“这叫我怎处?我本待留此身报国,以报知己,不料变出事来。但我此心,惟天可表。”单全道:“爷说甚此心可表?爷若既有仇家在朝,便一百个张通守,也替爷解不开,况又黑夜杀官杀吏,焉知非罗爷所为的?倘再迟延,事有实在,连张通守也要出脱本身,爷此性命料不能保了,说甚戴德知己?趁事尚未发觉,莫若悄地把爷管的一军与盗窟合了,凭着爷一身技艺,又有众位相扶,大则成王,小则成霸,不成徒衔小恩,坐待殛毙。”叔宝听了,叹口气道:“我不幸当事之变,举家叛变,怎又将他一支军马,也去作贼?我只写一封书,辞了张通守,彻夜与你悄悄逃去,且图个母子团聚罢。”一边留单全喝酒本身就在一边写书与张通守。书上写着道:
猛虎添双翼,蛟龙又得云。
颠危每见天心巧,一朝事露纷繁。此生安肯负知心,奸雄施计毒,泪洒落青萍。寨内群英欢聚盛,孤忠空抱坚毅。渔阳一战气难伸,存亡多长叹,恩仇他情面。
现在再说单全,奉了秦老夫人的手札,离了豆子坑盗窟,连夜兼程赶到军前。那日秦叔宝正在营中,念须陀活命之恩,如何能够报效,只见门役报导:“家中差人要见。”叔宝只道母切身子有甚不好,心中老迈吃惊,便道:“引他出去。”不一时外边走进一小我来,叔宝细心一看,倒是单雄信家的主管单全,心中疑想道:“是必单二哥差他来问候我。”便冒充说道:“好,你来了么;我正在这里想。随我到里边。”叔宝领单全到书房中来,单全忙要施礼下去,叔宝一把拖住道:“你不比别人,我见你如见你家员外普通。”叫部下取个椅儿到上面来,叫他坐。单全道:“到是立谈几句,就要去的。”叔宝道:“但是员外有书来候我?”单全道:“不是。”叔宝见他这个风景,有些不安,便对摆布道:“你们快些去清算饭出来。”
恩主张大人麾下:琼承恩台青睐丰年,脱琼于死,方祈裹革以报私恩;缘少年任侠杀豪恶于长安,遂与宇文述成仇,频频修怨。近复将琼扭入逆党,荷恩主力为昭雪。苦仇复将琼家眷行题,镣肘在道,是知仇处心积虑,不杀琼而不止者也。义弟罗士信不甘,奋身夺去,窜于草泽,事虽与琼无涉,而益重琼罪矣!权奸在朝,知必不免,而老母流浪,益复体贴。谨作徐庶之归曹,但仰负深恩,不堪忸捏,倘萍水有期,誓当刎颈断头,以酬大德。不得已之衷,谅应鉴察。末将秦琼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