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臭谩留千万世,繁花拈尽十三年。
小院歌乐春昼闲,恰是无人处整翠鬟。楼头吹彻玉笙寒,注沈檀。低低语影在秋千,柳丝长易攀,柳丝长易攀,玉钩手卷珠帘,又东风乍还,又东风乍还。闲思惟,红颜凋换。幸不至,泪珠无穷。知犹在,玉砌雕阑,知犹在,玉砌雕阑。正月明回顾,春事阑珊。一重山,两重山,想夏景仍然,没乱煞,很多愁,向春江怎挽?
兴衰如丸转,工夫速,好景不终留。记北狩豪杰,南巡繁华,牙樯锦缆,到处遨游。忽转眼夕阳鸦噪晚,野岸柳啼秋。暗想当年,追思旧事,一场好梦,半是扬州。不幸能几日?花与酒,变成千古闲愁。谩道半生消受,骨脆魂柔。奈欢娱万种,易穷易尽,愁来一日,无了无休。说向君如不信,试看练缠头!
却恨乱臣贪繁华,宫廷血溅实堪怜。
调寄《风骚子》
隋家天子系情偏,只愿风骚不肯仙。
现在且将唐公李渊起兵之事,搁过一边。再说炀帝在江都芜城中,又造起一所宫院,更觉都丽,增了一座月观迷楼九曲池,又造一条大石桥。炀帝每日在迷楼月观以内,不是车中,定即屏中,肆意淫荡;比方一株大树,随你枝叶扶疏,根深蒂固,若经了世人剥削,斧斤砍伐,便轻易式微;何况人的精力,能有多少,怎当得这起妖妖娆娆宫人美人,时候狂淫。炀帝到此时候,也觉精疲神倦。
炀帝看了这般风景,不堪愤恨道:“那边是风吹落,都是妖花作怪,不容朕见;不尽根砍去,何故泄胸中之恨?”随传旨叫摆布砍去。众夫人劝道:“琼花天下只要一根,留待来年着花再赏;若砍去便绝了此种。”炀帝怒道:“朕巍巍天子,既看不得,却留与谁看?今且如此,安望来年?便绝了此种,也无甚事。”连声叫砍,寺人谁敢违拗,就将仪仗内金瓜钺斧,一齐砍伐。顿时将天上少、人间稀的琼花,连根带枝都砍得洁净。炀帝也无兴喝酒,遂同萧后上辇,与众妃子回到苑中去了。
现在慢提炀帝在宫苑日夜荒淫。却说宇文明及是宇文述之子,官拜右屯卫将军,也是个庸流;兄弟智及,是个凶狡之徒。当炀帝无道时,也只随波逐浪,混帐过日子。故此东巡西狩,直至远征高丽,东营西建,丹阳起建宫殿,也不谏一句。临了到盗贼四起,要挞伐征调,却做不来;要巡幸供馈,看看不给;君臣都坐在江都,任他本日失一县,明日失一城,本日失一仓,明日失一廪,君也不知,臣也不说,只图挨一日是一日。及至有报来讲李渊反了,要起兵杀入关中,当时随驾这些臣子,都是没主张了。先是郎将窦贤,领本部逃回关中。隋主闻知,差兵追斩,这一杀到不好了,在江都要饿死,回关中要杀死,要在死中求生,必要寻出个战略来。时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直阁裴虔通、内史舍人元敏、虎邪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勋侍杨士览共同商讨道:“我们一齐都去,天然没兵来追我们,就追我们,也不怕了。”这几小我,还不过计议逃脱,内里宇文智及,晓得此谋,便道:“主上无道,威令尚行,逃去还恐不免。我看天丧隋家,豪杰并起;现在已有万人,不若共行大事,这是帝王之业,大师能够共享繁华。”世人齐声道:“好。”议定以化及为主,司马德戡先召勇猛首级,说这行动之意,众皆依从了。先盗了御厩中的马,办理东西。化及又去结连了司空魏氏。这事垂垂喧传,宫中苑中都有人晓得。时杳娘侍宴,奏闻炀帝。炀帝令拆隋字,以卜趋避。杳娘道:“隋乃国号,有耳半掩,中音工字,王不成王,又无之字,定难走脱。”又命拆朕字。杳娘道:“移左手发笔一竖于右,似渊字。目今李渊起兵,当有称朕之虞,若直说陛下,此月中亦只八天耳。”炀帝怒道:“你命当尽在何日?”命拆杳字,杳娘道:“命尽在本日。”炀帝道:“何故见之?”杳娘道:“杳字十八日,更无余地,今恰当其期耳。”炀帝大怒,命军人杀之,自此再无人敢说。尝照镜道:“好头颈,谁当砍之?”又仰观天像,对萧后道:“外边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长城公,汝不失为沈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