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表奏玄宗,刚好玄宗命太子为元帅的诏到了。肃宗当时方知玄宗车驾已驻跸蜀中,随即遣使赍表入蜀,将即位之事奏闻。玄宗览表喜道:“吾儿应天顺人,吾更何忧?”遂下诏:“自今章奏,俱改称太上皇。军国重事,行请天子旨,仍奏闻朕。俟光复两京以后,朕不预事矣。”又命文部侍郎平章事房琯,与韦见素、秦国模、秦国桢赍玉册玉玺赴灵武传位,且谕诸臣不必复命,即留行在,听新君任用。肃宗涕零拜领册宝,供奉于别殿,未敢即受。恰是:
西土忽来台端,朔方顿耀前星。共言人事随天意,急难岂忘亲?
自家姊妹要同业,天子嫔妃反教弃。
一言遗大害,万剐不蔽辜。
马嵬聚族而歼旃,笑杀当初空妒忌。
禄山以陈希烈、张垍为相,仍以崔光远为京兆尹,其他朝士都授以伪官,其势甚炽。然贼将俱粗猛贪暴,全无远略;既克长安,志对劲满,纵酒婪财,无复西出之意。禄山亦心恋范阳与东京,不喜居西京,恰是:
万里桥名应远游,神僧妙语好推求。
调寄《乌夜啼》
灵武遽称尊,犹日遭多故。本岁即改元,此举真大错。
然虽如此,即位可也,本年便改元,是真无父矣;若使此时邺侯李泌早在摆布,必不令其至此。先人有诗叹云:
此时玄宗方执辔泊车,以待太子,久不见至,正欲令人侦察;刚好广平王来见驾,具述百姓遮留之状,玄宗道:“民气如此,便是天意。朕不使焚绝便桥,朕与百姓同奔,正为民气不成失耳!古民气属太子,是朕之幸也。”遂命将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匹,分与太子,且传谕将士云:“太子仁孝,可奉宗庙,汝等宜善辅之。”又传语太子道:“西北诸部落,吾抚之素厚,今必得其用,汝勉图之,吾即当传位于汝也。”太子闻诏,西向号泣,广平王即宣谕众百姓道:“太子已奉诏留后抚安尔等。”因而众百姓都呼万岁,欢但是散。太子既留,莫知所适,李辅国道:“日已晏矣,此地非可久驻,今众意将欲往那边?”众皆莫对。建宁霸道:“殿下昔日曾为朔方节度使,彼处将吏,岁时致启,倓略识其姓名;今河陇之浩繁败降于贼,其父兄后辈,多在贼中,恐生异志。朔方道近,士马全盛,河西行军司马裴冕在彼,此人乃衣冠名族,必无贰心,可往就之,徐图大肆。贼初入长安,未暇徇地,乘此急行,乃为上策。”众皆觉得然,遂向朔方一起而行;至渭水之滨,遇着潼关来的败残人马,误以为贼兵,与之厮杀,死伤甚众及收聚余卒,欲渡渭水,苦无舟楫,乃择水浅之处,策马渡水而渡。步兵无马者,都涕零而返。
独恨轻抛骨肉,致教并受邅迍。权奸女宠多贻祸,不止自家门。
当日众尸虽免刳心之惨,然凡禄山常日所怨恶之人,都被殛毙,还道:“李太白当日乘醉骂我,本日若在此,定当杀之!”又凡杨国忠、高力士所亲信的人,也都殛毙;朝官从驾而出者,其家眷在京,亦都被杀;只要秦国模、秦国桢的家眷,俱先期远避,未遭其害。内侍边令诚投降,以六宫锁钥奉献,禄山遣人遍搜各宫,搜到梅妃江采苹的宫畔,获一败北女人之尸,便错认梅妃已死,更不寻求。天幸梅妃未曾被贼人搜去,上皇归后,因得团聚偕老。好笑杨妃于怆惶被难之时,犹怀妒忌,谏阻天子,不使梅妃同业;那知马嵬变起,本身的性命倒先就义了。先人有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