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隋唐演义 > 第94章 凝碧池雷海青殉节 普施寺王摩诘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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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这首诗,只自写悲感之意,也未曾赞到雷海青,也未曾把来与人看。不想那些乐工后辈,被禄山带至东京,他们都是久仰王维大名的,今闻其被拘在普施寺,便常常到寺中来问候。因有得见此诗者,你传我诵,直传到那肃宗行在。肃宗闻知,动容感慨,因便不时将此诗吟讽。只因诗中有凝碧池三字,便使雷海青殉节之事愈著。到得贼平以后,肃宗入西京褒赠死节诸臣,雷海青亦在褒赠当中。那些降贼与陷于贼中官员,别离科罪。王维虽未曾降贼,却也是陷于贼中,该有罪名的了。其弟王缙,时为刑部侍郎,上表请削己之官,以赎兄之罪。肃宗因记得凝碧池这首诗,嘉其有不忘君之意,特旨赦其罪,仍以原官起用,这是后话。恰是:

固然一样被杀,善马不如傲象。

昔年只见安金藏,本日还看雷海青。

堪笑纷繁降贼人,马前屈膝还稽颡。

当时禄山所属诸番部落的头子,闻禄山得了西京,都来朝贺。禄山欲以奇异之事,夸哄他们;乃调集众番赐宴于便殿,对世人宣言道:“我今受天命为天子,不但民气归附,就是那无知的物类,莫不感格效顺。即如上林苑中所畜的象,见我饮宴,便来擎杯跪献;阿谁厩中的马,闻我吹打,也都欣喜跳舞,难道奇异之事!”众番人传闻,俱俯伏呼万岁。那禄山便传令,先着象奴牵出象来看。不一时,象奴将那十数头驯象,一齐都牵至殿庭之下,众番人俱谛视而观,要看他如何样擎杯跪献;不想这些象儿,举眼望殿上一看,只见殿上南面而坐着,不是前时的天子,便都僵立不动,瞋目直视。象奴把酒杯先送到一个大象面前,要他擎着跪献。那象却把鼻子卷过酒杯来,抛去数丈。摆布尽皆失容,众番人掩口暗笑。禄山又羞又恼,痛骂道:“孽畜,恁般可爱!”喝把这些象都牵出去,尽行杀讫。因而辍宴罢席,不欢而散。当时有人作诗耻笑道:

看官传闻,本来当初天宝年间,上皇重视声色;每有大宴集,先设太常雅乐,有坐部,有立部:那坐部诸乐工,俱于堂上坐而奏技;立部诸乐工,则于堂下立而奏技。雅乐奏罢,继以鼓吹番乐,然后教坊新声与府县散乐杂戏,次第毕呈。或时命宫女,各穿新娟秀艳之衣,出至当筵清歌妙舞,其任载乐器来往者,有山车陆船轨制,俱极其工巧;更可异者,每至宴酣之际,命御苑掌象的象奴,引驯象入场。以鼻擎杯,跪于御前上寿,都是常日教习在那边的;又尝教习舞马数十匹,每当吹打之时,命掌厩的圉人,牵马到庭前,那些马一闻乐声,便都举头顿足,回翔扭转的舞将起来,却天然合着那乐声的节拍。宋儒徐节孝先生曾有舞马诗云:

词曰:

天子当年志太骄,旁观目炫已播摇。

且说雷海青死节一事,大家传述,个个歌颂,因打动了一个驰名的朝臣。那臣子不是别人,就是前日于上皇前奏对钟馗经历的给事中王维。他表字摩诘,客籍太原人氏,少时尝读书终南山,开元年间进士落第,本性孝友,与其弟王缙,俱有俊才。王维更博学多能,书画悉臻其妙,名重一时,诸王附马,俱礼之为上宾。尤精于乐律,其所著乐章,梨园教坊争相传习,曾有朋友得一幅吹打画图,不识其名,王维一见便道:“此所画者,乃霓裳第三叠第一拍也。”当时有功德者,集众乐工,奏霓裳之乐;奏到第三叠第一拍,一齐都住着不动,细看那些乐工,吹的弹的敲的击的,其手腕指尖起落处,与画图中所画者,普通无二。世人无不叹服。天宝末年,官为给事中。当禄山背叛,上皇西幸之时,匆急间不及随驾,为贼所获,乃服药取痢佯为病疾,不受伪命。禄山素重其才名,不加殛毙,遣人伴送至雒阳,拘于普施寺中养病。王维性本极好佛,既被拘寺中,惟日以禅诵为事,或时闲坐,想起昔年上皇梦中,见钟馗挖食鬼眼,今禄山丧其二目,正应此兆。如此看来,鬼怪不久即毁灭矣,独恨我身为朝臣,不及扈从车驾,反被拘困于此,不知何时再得瞻天仰圣。正在悲思,忽闻人言雷海青殉节于凝碧池,因细询启事,备悉其事,非常伤感,望空而哭。又想那梨园教坊,所习的乐章中,多是我的著作,谁知本日却奏与贼人听,岂不大辱我笔墨。又想那雷海青虽屈身乐部,其常日原与众分歧,是个有忠肝义胆的人,莫说那贼人的骄态大言,他耳闻目见,天然愤恚不过。只那凝碧池在宫禁当中,本是我大唐天子游幸的地点,今却被贼人在彼宴会,便是极悲伤惨目标事了。想到其间,遂取过纸笔来,题诗一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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