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这层窗户纸,我不能捅破。如若捅破了,不知局势会不会更糟。
如此盘算主张,我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闭着眼睛,却能感到他站在床边,双手撑在我脑袋两侧,渐渐靠近,呼吸气流吹拂到我面上,几根发丝垂落到我颈间,引发一片难以忍耐的痒意。
而前周遭温馨下来,一点声响也没有。
萧独这一出声,我便微愕。
他竟敢......
我不知这小狼崽子与宫臣说话本来是这般慑人,太子之威实足。
“独儿,甚么时候了?这是哪儿?”
我摸了摸脸,回想着那一瞬的触感,只感觉仿佛是――
被......亲了一下。
不知我是被抱到了哪个行宫,太医马上便赶了过来,为我号脉。
“要甚么补药,尽管去尚药局拿,便说是我要的。另有,太上皇在我这儿的事,你亦不必轰动我父皇,明白么?”他尾音压得很重,任谁都听得出警告的意味。
未免他更加过分,我适时“醒”了过来,便见这小子一本端庄地坐在榻边椅上,一只手捧着一卷兵法,另一手撑着额头,阖着双目,仿佛已经睡着了。
太医退下后,萧独将宫女宦侍一并遣了下去。
我回想着少时光阴,怔怔抬头望了好久,待到炊火结束才收回神态,转过甚,便猝不及防地撞上萧独幽亮的双眸。他如梦初醒地垂下眼皮,别开脸去,挠了挠矗立的鼻子,似笑非笑地感慨一声:“皇叔看得很出神啊,是触景生情了?”
“嗯,退下罢。”
我浑身生硬,心下稍一游移,嘴唇一沉,便被堪堪覆住。
胆小包天,胆小包天!装得真好!
我抬起眼皮,才重视到萧独本身也叼了一片,叶片在他上扬的唇角处打着旋儿,痞里痞气的,与他一身端庄华贵的太子装束构成了刺眼的对比。
我点了点头,他便道了句“别动”,一手托起我下巴,将我按在日晷上,低头靠近我的右眼,悄悄吹了口气。我眨了眨眼,睫毛顺泪水流了出去,脸颊一热,一个潮湿的软物如有若无的掠过了皮肤,萧独撑起家子,翻身坐了起来。
想想,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般抚玩过炊火了,是偶然,也得空。
一片不知打哪摘来的草叶被递到鼻前,一股辛辣又清冷的气味。
沈太医是个循规蹈矩的老臣,吓得唯唯诺诺:“是......太子殿下,臣这就去。”
“你带孤来这儿做甚么?混闹。”
说罢,我便闭上双眼,假装昏迷畴昔。
我本想怒斥他,上方苍穹中猝然绽放的残暴炊火却一时令我忘了言语。
我舔了舔肿胀的嘴唇,气得牙痒,却不得不敛起喜色,收回一声倦懒的闷哼。
“皇叔?”
一顷刻,我立时想起春祭那夜偷袭我那人来,竟......真是这小狼崽子!
“回太子殿下,不碍事,太上皇身子有些虚罢了,得开些补药好好保养。”
我有点好笑,冷不防吸了一口,呛得打了个喷嚏,眼泪都流了出来,忙取了帕子擦上一擦,不料却将一根睫毛揉到了眼里,如何也弄不出来,难受得直眨眼。
“哦?我还觉得,皇叔是想起了甚么往变乱人。”萧独歪过肩膀,靠近了些,“喏,嚼点这个,能治头晕。我在瀛洲兵戈时,常用这个提神。”
他有甚么不敢的?他现在是皇太子,而我这个皇叔不过是个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