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军医!”我厉声喝道,抬眼便见一抹蓝衣人影朝车辇冲来,伏跪在辇前,抬头时满脸痛色,漂亮的脸扭曲而惨白,却一动不动,未吭一声,容军医走上前来察看白辰。
我闭上眼,一把将帘子翻开了。
行至城门之际,他停了一停,似想转头,却又终究没有。
“那只鸟儿”,到底是何意?
若说其别人会叛变我,我都不会如此不测, 但白辰分歧,他是白家的人,是我最信赖的臣子, 更是我的娘舅。我虽并不非常信赖血缘的拘束, 可白家是向我的母亲宣过誓的。
而后,他收回一声喟叹,说了一句话。
我呼吸一紧――他服了毒,他早就做好了为萧澜而死的筹办。
如我所料,萧澜未逃出多远,便劈面赶上了萧独所带领的浩浩大荡的三万魑军,后路又被紧追而来的越夜截住,当夜,便受困于距魑国王都不远的一座瓮城当中。
我挥了挥手, 命军阵让开一条直通城门的道,抬眼看去,但见萧澜带着卫兵朝台阶下一步步走来,法度不紧不慢,像是在赴往早已晓得的宿命的起点。天上飘起雪来,纷繁扬扬,一如当年我当年禅位给他,从祭天坛上走下的那一日。
“为甚么?”我想不明白,心却莫名的痛了起来。许是因我内心有了一小我,便也能懂了溺于尘凡的滋味,“值得么?”
我一字一句地反复了一遍。
“本来,这么多年……”他茫然失神地喃喃着,嘴里反复了几遍,俄然一把抓住颈间架着的刀刃,鲜血从指缝间迸溢出来,“他在哪儿?萧翎,你让我看他一眼,让我看他一眼!”
他脸上的笑意顷刻僵住,不成置信地盯着那鲜红的尾羽。
这一句说完,他便未再多说一字,亦知不成多留,扫了一眼白辰,便拂袖而去,带着卫兵纵身上马,仓促奔向城外。
萧澜啊,萧澜,你到底对他下了甚么蛊?
这话在多年今后,我偶尔翻到白辰留下的条记时才恍然懂了。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口大口的呛着浓稠的黑血,一只手却紧紧地攥着胸口。我将他污渍斑斑的衣衿扯开来,竟见在那衣内的夹层里,鲜明,是一片艳红如血的羽毛。
――他说,本来,我错过了你这么多年。
“陛下,司徒,服了毒酒,臣……有力回天。”
待看他背影渐行渐远,白辰的手颤抖的愈发短长,抵在我的颈间的匕首亦有了松动之势,我趁他不备,将他手腕擒住,袖间萧独留给我的防身的手刃倏然出鞘,顶住贰心口。
萧澜的吼声戛但是止。
弓箭上弦之声猝然四起,我扬手禁止,让开身子,被飞身而来的萧独揽入怀中,转头便见萧澜法度混乱地走到辇前,定立了一瞬,伸手想去拽白辰,可越夜那里肯让他碰到?
“白辰,我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能为我做到这一步。”
罢了,就看看这二人到底要玩哪出。
“他临死前,有句话似想奉告你。”我顿了顿,“他说……当年那只鸟儿,是他送的。”
白辰脸上闪现出淡淡的笑意,但他颤栗的嘴唇较着变紫了。
他不过命白辰侍寝过一次,为何白辰便待他如此,莫非这二人有甚么我并不晓得的过往,还是在北巡期间暗生情素?
运气如此弄人。
“四哥,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