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破了能跟公主贵体受损相提并论吗?”
乍然见到一清秀的瓜子脸,宋鸣珂欣喜若狂――和亲步队到达边疆,贴身宫女剪兰假扮她留在驿馆,好让她脱身……事发后,本觉得保不住这丫头……
今后之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悔怨,倘使未曾因小事与兄长闹冲突,何至于让他独行?
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定远侯府!兄长的忌辰!
饶相……绕相令媛!宋鸣珂起了鸡皮疙瘩!
这衣裳连同裙子,曾被她边哭边剪,烂成了碎片。
本来让贴身宫女装病滞留, 等大队人马拜别, 赶赴蓟关告诉表姨父霍将军策应, 不料和亲步队俄然窜改线路,她迫不得已,偷偷带亲信逃窜。
屋表里仆侍一拥而上,搀扶安抚。她挤开数人,连声呼唤:“别拦着!”
活生生的哥哥!他还在!
宋鸣珂怒意腾涌,莫非她尚在稚龄,众臣便可随便指责或激将?
为何这衣裙又重回她身上?
紧接着,宗亲中有位老王叔提出,是时候议定皇先人选。待新君守孝期满,便可迎娶,以早日开枝散叶,繁衍凤子龙孙,接绍卷烟。
亭外候着一众仆侍,而亭内那身量纤细的小少年,漂亮端倪与她八分类似,外加两分豪气,恰是她的孪生兄长宋显琛。
“可她裙子被尖石勾住了呀!”
“感谢你……在她活着时,保护过她。”
“那么凶干吗!”另一女子小声嘟囔。
“哥哥呢?”宋鸣珂一掀锦衾,下榻穿鞋,忽觉头晕目炫。
对方抢上前,强行拉她归去。
阳光轻柔落在他笑容上,清澄眼眸超出碧波凝向她,潋滟无尽宠嬖。
晏晏?多久没人唤过她的奶名了?谁?是性子爽快的大表哥?是温文尔雅的二表哥?
她嘴唇翕动,张嘴欲答,面前突然一黑。
两名宫女互望一眼,奇道:“公主睡胡涂了吧?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啊!此为定远侯府大蜜斯的寝居。”
她堕入疑虑, 浑然未觉残虐暴风扬起衣裙,彰显窈窕身姿;更没认识到,即便风霜满脸,青丝混乱,沙土沾衣,她的独绝容姿和高华气度却未减半分。
她不忍多看一眼这万里国土,直往山崖方向一跃。
宋鸣珂泫然欲泣,狂喜与哀伤充满心头。
顾不上总角疏松、珠花寥落,也没理睬目瞪口呆的宫人,宋鸣珂跌跌撞撞迈步,不慎踩到累坠拖裙,身子倾侧,富丽地撞翻了屏风,连带条案上的汝瓷瓶也摔成了碎片。
莫非……此为窜改运气的机遇?
“长公主走错道了?”山坳处蓦地传来一阴恻恻的沉嗓。
宋鸣珂尽力展开双目,却捕获不到一丝亮光,仿佛人间万物皆失了形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感受周身骨骼剧痛,如烧如锉,耳边缭绕通透澄明的男嗓。
宋鸣珂想说,早一时,晚一时,已无济于事,人生早在七年前便定结局。
聆听二人争论,宋鸣珂浑浑噩噩:谁?谁是公主?
宋鸣珂亲眼目睹缝菊死死拖住反对的追兵,被对方连砍数刀……她泪眼婆娑,抬手拉住跟前的小宫女,暖的,不是鬼。
即使她辩白不清是梦或真死过一回,却徒生果断信心――统统还来得及!
宋鸣珂半滚半跌十余丈,耳旁稠浊着树枝撞折、腿骨断裂声,以及远处模糊可辨的马蹄疾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