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作男人打扮,又常和表哥、庶弟混一块儿,光阴长了,娇气收敛,眉宇间自带王者豪气。
“无妨,朕赐你机遇。”
半盏茶时分后,小队人马护送一辆款式讲求、装潢俭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左转转右晃晃,行至开阔后院,大片莳植的草药整整齐齐,墙角一树老梅斜倚,一名文秀少年正抬手采摘梅花。
骤风四起,云层分裂,天光悠悠洒落在二人身上。
“二表哥,借一步说话。”
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他脸颊一热,耳背红意氤氲。
那人闻声回顾,即使身着苍色长袍,却仿佛空山孤月明朗。
霍瑞庭听小天子说话像大人,禁不住偷笑,盈盈一福:“谢陛下安抚。”
霍睿言暗觉这对话有异,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
岳峙渊渟,安闲笃定。
“平身。”她踏出数步,觑见竹篮中层层叠叠的花瓣,复问,“做甚么用的?”
霍锐承慎重下拜,以额触手,伏地不起。
投身于政务,她得空细究心底落寞源起那边。
“哦?那……说说看,宫中何人合适服此药?”
药草香味浓烈的院内,翰林医官使、副使主管院事、医官、直局等人诚惶诚恐,跪了一地。
霍睿言顺她之意站直身子,略微垂目,便能瞧见她的笑意,自嘴角漾至清澈明眸。
世人纷繁传言,霍家兄弟所获荣宠,远超三位亲王。
正愁该开口说甚么,马车浑家影一晃,跃下一纤瘦身影。
宋鸣珂千叮万嘱,命人捧出两箱物件,绫罗绸缎赠送表姨与表姐,量身定制的银盔铁甲则赐赉表姨父……独独漏了欲言又止的二表哥。
宋鸣珂喜色乍现,蛮不讲理之余,又透露突如其来的威仪,令对方一时语塞,唯有遵旨。
“朕才十一岁!能有甚么不治之症?要你们妙手回春?这是在谩骂朕为朽木?”
出了城门, 因春寒料峭, 霍浩倡请同僚不必远送。两边相互谦逊,依依惜别, 笑谈壮怀狠恶旧事。
若非他喉结较着,几近让人认定,他是仙颜女人假扮的。
残雪未尽,新芽已发,疏落林子里,表兄妹徐行并行,沉默无言。
“贺卿,这是……?”宋鸣珂目光一亮,蹙眉端量那少年。
他衷心但愿,在不久的将来, 旁人谈起“霍睿言”三字时, 不是他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面貌, 而是他的才气, 或文采斐然,或政绩凸起,或军功累累。
“瞧着年青,多大了?”
宋鸣珂只当他一心一意北上,本想着多说两句,压根儿没想过他不作踌躇,忙一把拉住他。
“孩儿服从!父亲放心,母亲保重!请阿姐和弟弟顾问双亲,来日局势稳定,我便尽快到蓟关和你们团聚。”
说罢,扬长拜别。
那人眸光不起波纹,恭敬立在一旁,似未发觉他的核阅。
“微臣拜见陛下。”他一见来者步地,当即放下竹篮,跪地施礼。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陛下,此为元医官。”贺医官使答话。
霜白私服,模样漂亮无俦,比起“长公主”另加三分灵气,竟然是男装打扮的宋鸣珂!
霍家兄弟可贵见她甩神采,均极力忍笑。
“朕随便逛逛,诸卿忙活去吧!”宋鸣珂板着脸,懒懒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