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腊月初遇袭后,大理寺、京兆衙门明察暗访了一月不足,终无所获。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化作落霞,漫过霍瑞庭的笑靥。
“二表哥!”宋鸣珂抱住霍睿言, “还是留在晋江,不去别处了!” 因国丧期间不宜浪费设席, 定远侯霍浩倡低调出发。
宋鸣珂只当他一心一意北上,本想着多说两句,压根儿没想过他不作踌躇,忙一把拉住他。
固然宋鸣珂决计埋没行迹,但“小天子借长公主车驾,亲身出城挽留霍二公子,并赐赉兄弟腰牌,可随时进宫请见”的动静,还是不胫而走,传遍都城各处。
踏着泥泞残雪,二人越走越远,霍睿言的霁月光风之态模糊添了一丝焦灼。
“哦?那……说说看,宫中何人合适服此药?”
正愁该开口说甚么,马车浑家影一晃,跃下一纤瘦身影。
比起直接命令,她甘愿尊敬他的志愿,才邀他伶仃聊几句。
从众位叔伯的言谈间, 霍睿言读到了他们对父亲的钦慕与崇拜, 而非恭维阿谀。
…………
——源自他的浅笑。
世子霍锐承沉默带领府兵, 护送马车车队,豪放浓眉凝集了前所未有的离思。
“……陛下?”霍锐承惊呼,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霜白私服,模样漂亮无俦,比起“长公主”另加三分灵气,竟然是男装打扮的宋鸣珂!
宋鸣珂作男人打扮,又常和表哥、庶弟混一块儿,光阴长了,娇气收敛,眉宇间自带王者豪气。
“此番北上,少则三年,多则五到十年,你单独留在都城,务必刻苦勤奋,戒骄戒躁,尽尽力保卫君主,不负我霍氏男儿之名!”
霍睿言与宋显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气犹存,肯以女子打扮前来送他们,可见极重此交谊。
宋鸣珂视野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唇畔如有笑意,半晌后略微点头。
出了城门, 因春寒料峭, 霍浩倡请同僚不必远送。两边相互谦逊,依依惜别, 笑谈壮怀狠恶旧事。
她双手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行跪礼,力度如她的眼神一样果断。
霍瑞庭听小天子说话像大人,禁不住偷笑,盈盈一福:“谢陛下安抚。”
霍锐承慎重下拜,以额触手,伏地不起。
“从太医局提拔上来的人才,没才气?你这翰林医官使怕也没多少才气。”
宋鸣珂喜色乍现,蛮不讲理之余,又透露突如其来的威仪,令对方一时语塞,唯有遵旨。
“二表哥,借一步说话。”
“朕才十一岁!能有甚么不治之症?要你们妙手回春?这是在谩骂朕为朽木?”
宋鸣珂循例“体贴”了赵太妃的病情,听闻转机不大,还“龙颜大怒”,放下狠话——若治不好太妃,提头来见!
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舍。
霍浩倡与夫人齐声道:“不敢当不敢当,今时分歧昔日……”
袖口下翻,暴露一截白净的手臂,素手如玉琢,衬得半树白梅暗淡了很多。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一国之君,竟以摸索口气与朝臣之子筹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