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百姓络绎不断,不时偷望停驻城墙下的霍家步队;而霍家步队则神采奥妙,不时偷望十余丈外的小树林。
大表哥当然首要,二表哥更不成缺。
霍睿言顺她之意站直身子,略微垂目,便能瞧见她的笑意,自嘴角漾至清澈明眸。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劝道:“我知你志存高远,但若不急着北上,不如……先留下来,待局势稳定,你们哥儿俩轮着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宫中传言,自先帝崩逝后,思父心切的长公主恶疾减轻,咳嗽得短长,导致嗓音沙哑难言。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化作落霞,漫过霍瑞庭的笑靥。
踏着泥泞残雪,二人越走越远,霍睿言的霁月光风之态模糊添了一丝焦灼。
兄弟二人都盼着闯荡广漠六合,她已剥夺大表哥的历练机遇,现下要无私地拉回二表哥吗?
世人纷繁传言,霍家兄弟所获荣宠,远超三位亲王。
袖口下翻,暴露一截白净的手臂,素手如玉琢,衬得半树白梅暗淡了很多。
…………
贺医官使汗颜:“陛下……院内另有多名经历丰富的老医官,个个皆是妙手回春……”
相谈近半柱香,眼看告别期近,宋鸣珂檀唇微抿,水眸轻抬,目光看似不经意投落在他身上。
“从太医局提拔上来的人才,没才气?你这翰林医官使怕也没多少才气。”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宋鸣珂循例“体贴”了赵太妃的病情,听闻转机不大,还“龙颜大怒”,放下狠话——若治不好太妃,提头来见!
“朕随便逛逛,诸卿忙活去吧!”宋鸣珂板着脸,懒懒摆手。
“哦?那……说说看,宫中何人合适服此药?”
因赵太妃突发疾病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定王借机滞留都城,宋鸣珂不好倔强逼迫,干脆放在眼皮子底下。
霍夫人原是强颜欢笑,看在眼里,忍不住扭头,偷偷抹泪。
贺医官使目瞪口呆,很久方应道:“……元医官恐怕未有才气为龙体诊治。”
霍睿言不自发攥紧缰绳,心猛地一抽:她……来了?
从众位叔伯的言谈间, 霍睿言读到了他们对父亲的钦慕与崇拜, 而非恭维阿谀。
霍睿言忐忑中稠浊纠结,他不谨慎获咎她了?或是……窃听她抽泣之事,被发明了?
今儿见圣驾亲临,稚气小脸面露不豫,他惴惴不安,表示低阶医官各自办事,本身则紧随听候调派。
霍睿言与宋显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气犹存,肯以女子打扮前来送他们,可见极重此交谊。
宋鸣珂不谈政事,仅问候霍浩倡佳耦,又对霍大蜜斯劝勉一番。
宋鸣珂视野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唇畔如有笑意,半晌后略微点头。
霍睿言甘醇嗓音好似东风化雨,温雅视野直直落在她秀容上,眸底凝着温暖日光。
比起直接命令,她甘愿尊敬他的志愿,才邀他伶仃聊几句。
骤风四起,云层分裂,天光悠悠洒落在二人身上。
“瞧着年青,多大了?”
固然宋鸣珂决计埋没行迹,但“小天子借长公主车驾,亲身出城挽留霍二公子,并赐赉兄弟腰牌,可随时进宫请见”的动静,还是不胫而走,传遍都城各处。